渝关、蓟门,自古繁华昌盛,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军府数量多达五十一个。 不过这些信息都不重要,无论调往的地点贫瘠还是富庶,偏远或是繁华,随着司马妧一起打过仗的这些将领们,团结一致的这群人,突然被这些调令打成一盘散沙,分散到大靖各地。 而河西走廊,将迎来新的、忠于司马诚的最高军事将领。 唯有像符扬这样的,不甚重要的、却也有些军功的这群低层武官才被允许继续留在河西走廊驻守。 毕竟司马诚没有那么蠢,他只是想要打散司马妧的嫡系,并不希望打乱河西走廊的军士体系制度的稳定。 不出陈庭所料,新皇蓄谋已久的意图,随着这些送来的表面光鲜亮丽、实则暗藏杀机的圣旨和调令,表露无遗。 楼重唯一的儿子楼定远早在十年前就战死沙场,仅余的一个外孙楼宁去年已中科举,前往镐京任职。 以姜朔祖为代表的、跟着楼重打胡虏的将领被调往各地。 司马妧嫡系武官也遭遇同样命运。 故而,随着楼重的外孙女,大长公主司马妧的回京嫁人,楼家的势力将全面退出河西走廊。 如此大规模的人事调动,简直就是在向天下宣布,司马诚对西北边关势在必得,他不放心楼家人,连自己的皇妹也不放心,必须亲手接管。 天启三年的正月新年,是自嘉峪关攻破、楼定远战死之后的十年以来,这些边关守将们过得最艰难、最寒心的一个新年。 他们不是在为自己的命运寒心。 对这些将领而言,自己无非是调往别道领兵、远离这片土地,带兵打仗的人,本就该服从上令,而且又是升官外调,没什么不满,反而应该叩谢皇恩。 他们寒心的是皇帝对于大长公主的态度。 一个“大长”、一个“定国”的名号,俱是虚衔,哪怕在原有基础上增加六千户食邑,如此就想轻易夺走司马妧现在拥有的一切,还想把她随便下嫁? 皇帝真会做买卖啊。 每年正月的时候,将军府的大宴均是热闹非凡。觥筹交错,喧闹调笑,不分上下,哪怕楼老将军一把年纪,也被属下拉下台跳过胡旋舞。 不过今年,宴会的气氛异常沉闷,哪怕好酒好肉、丝竹伴乐、胡姬跳舞,这些血气方刚、五大三粗的男人们居然看得不看一眼,只顾埋头盯着案桌上的酒壶,无一不是操着酒壶,仿佛不要命似的地往嘴里灌。 那借酒消愁的姿态,好像家里老婆全给自己戴了绿帽子似的。 落在末座的符扬见状,悄悄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心中忐忑。 胸口藏着一封请辞的文书,他再三考虑,已下定决心不要六品的昭武校尉官职,宁愿继续做殿下的小小侍卫长。 收到圣旨后的这些日子,他听同僚议论纷纷,只觉镐京危机四伏,殿下回京后孤立无援,又被迫下嫁,身边不能不带些可信的护卫吧? 符扬本想趁大宴气氛欢乐,趁机向殿下提出请求。谁知往年最热闹的大宴,今年竟然沉闷不堪,室内的气氛比飘着大雪的室外还要僵冷。 “妈的!” 一声“咣当”脆响,田大雷第一个打破沉默。 一句发泄的谩骂,大号的莲花银酒碗被他一把摔到地上,酒浆四溢,惊得跳舞的胡姬们一阵惊慌,纷乱地退下。 “毛没张齐的小子,居然敢和殿下玩兔死狗烹的把戏!打仗那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他娘的以为北狄是那么好打的?西域十六国全是老实乖顺的?没有殿下,他以为会有今日的丝绸商路?啊?” 田大雷的话音落下,厅中回复死寂般的沉默,但是仅仅只持续两秒,又一个武官摔了佩剑,破口大骂:“艹他娘的,皇帝小子问都不问就敢把殿下嫁人?那姓顾的是什么人,你他妈的从头发丝到脚底板,屁配得上殿下!” 周奇端起一杯酒,冷冷道:“陈先生说过,此人不学无术,风流纨绔,身形肥胖。”他抽出腰间匕首,道:“杀之,何如?”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