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温热的还单薄着的肩膀上,他半天才舍得放下来。 坐诊医生愣了一下,马副院长是出了名的不徇私情。但此刻他不敢怠慢,也不敢多想,稍稍检查了一下,说卡得不深,很麻利地就拿长镊子把它取出来了。 “谢谢uncle。”出来的时候,孩子半中不洋地对致远阳光四射地笑道。 致远的手在肩膀上轻轻拍拍,小括弧却在他身上无限留恋地弯来弯去的。少妇看见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又一下,不由抿紧了唇。 他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刚朝她张张口,还没说出什么,他的手机就响了。肖玮在电话那头问:“马博,您在哪儿呢?五分钟以后就开会了。” “就来。”他这才想起什么似的。 “我得走了。”挂了电话后,他抱歉地对少妇说。 “谢谢你。”少妇点点头。 “咱们有日子没见了,改天我请你们吃饭。”他活跃气氛地笑笑。 她却苍凉一笑:“我们明天就去上海,后天的飞机回美国。” 他心里的裂痛一下又明晰起来,不由脱口而出:“那就今晚,我接你们去。你们住哪儿?” 少妇迟疑片刻,终究还是告诉了他:“我妈那儿。” 去开会的路上,他走得很快,仿佛这样就可以步出笼罩他多年的阴霾。晓芙这时候给他发来的一条短信竟让他有种恍若隔世之感:我五点半准时下班。他回了仨字儿:知道了。她又给他回了个笑脸。他的眼前立刻出现了她笑意盎然的样子,心里就狠狠一紧。 为避开上下班高峰期,他提前半小时离开了办公室,开车到了“新纪元”所在的那幢办公楼。以前他也接过她下班,可都是把车停在地下车库,然后在一楼大厅等她。但是今天,他忽然很想看看她工作的地方,就坐电梯一路上去了“新纪元”所在的那一层楼。 正坐在电脑面前做课件做得昏天黑地的晓芙看见了他,有些迷蒙的双眼一下就亮了:“呀,你怎么上来了?”早已生完孩子傻完三年,恢复了生育前的身材她快乐得像只小鸟似的朝他飞奔而来。显然,他的突然而至让她高兴得有些不知所措,就抱着他的胳膊,眼里是满满的笑意。她是爱他的/她是深爱着他的,从她还是个咋咋呼呼的傻丫头开始,这么多年,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笑着捏捏她的脸蛋儿。一晃她今年都整三十了,是女人最好的时候,像花开到最艳的时光。然而好像只有到今天,他才意识到这朵花是专为他开的,他心里又是狠狠一紧。 她幸福得都红了脸,给他介绍这介绍那的,然后说:“你等着我,我去拿一下包。” 他看着她又朝自己的位子上跑过去,快速地关电脑穿外套,还是那么有活力,哪儿都鼓鼓的,像他初识她的时候那样。 他们先去晓芙爸妈那儿接了早从大院幼儿园放学的双棒儿。 一看到爸爸,快四周岁的闺女就大呼小叫地举着一个魔方直扑进爸爸怀里:“爸爸,爸爸,你看,我的魔方终于有仨面儿的颜色是一样的了。” “成天就捣鼓这玩意儿。”晓芙妈嗔道。 致远看着女儿手里的魔方苦笑了一下,早已落满灰的心弦动了一动: 那还是多年前大学里的一个元旦晚会,一哥们儿指着台上独舞的女孩说:“咱系新系花,今年刚大一,和你还是老乡。” “少见多怪,漂亮姑娘多了去了。”19岁的他孤傲地评价。 哥们儿立刻拿胳膊肘捅了他一下:“这个可不一样,知道她是谁吗?李平!” 他差点跌出了眼球:“就是那个二十分钟能把魔方变还原的李平?!” …… 这会儿他在女儿圆鼓鼓的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命运和他马致远开了多么大的一个玩笑。 像婚后的每个冬至一样,他们一家四口要去姥姥那儿陪老太太吃羊肉锅子。 双棒儿在后座上叽叽喳喳个没完:“爸爸妈妈,我们为什么要去吃羊肉?” “因为吃了羊肉,你们一个冬天都不冷。”妈妈回头看着他们。 “那冬天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呀?” “从今儿起,你们往后数九个九天,冬天就过去了。” “丫头,我医院有点事儿,一会儿你们在姥姥那儿吃完了,晚上我来接你们。”他故意说得稀松平常。 “好吧。”她有些失望地一撅嘴,但他一喊她“丫头”,她就没辙。只有在“马叔叔”这儿,她才能在九零后都大学毕业步入职场的今天,仍理直气壮地做个少女。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