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盈为母亲心疼。 温氏与薛元躬和离,再送走她这个女儿,薛子成每日忙于职务,陪伴在温氏身边的时间甚少。薛盈握住温氏的手:“娘年轻时敢爱敢恨,盈盈很羡慕娘。现在也不晚,娘有何未实现的心愿吗?你告诉我。” 温氏被勾起回忆,她双眸明亮,仿佛想到了什么。可却又忽然黯下,摇头道:“没有。娘只盼望盈盈能得圣上宠爱,能为圣上诞下一男半女,后半生好有依靠。娘只希望子成平安,不求他功名显赫,能有个贤妻照顾他,娘此生便足矣。” 薛盈心酸,她觉得她的娘亲不该是如此的。绍恩侯府的布帛菽粟消磨掉了温氏年轻时的明媚个性,如今温氏就算再有心愿,也不会告诉薛盈。自古母亲求的,只是儿女平安。 薛盈下定决心,试探问:“若女儿有事求娘,却是一件苦差事,娘舍得子成,舍得去做吗?” “什么事还要求娘,直接说便是。”温氏失笑,“你娘早已吃够了苦,还有何好怕的。” 薛盈郑重道:“我想请娘,去开垦农桑。” 温氏怔住。 这事儿薛盈想过多次,周朝在百年的繁华盛世里日渐走向衰微,如今的盛世仿若镜花水月,轻轻触碰便极易打散。她明白盛俞在农业的改革是早晚之事,可率先领头的这个人却十分重要。 他可以是忠心老臣,也可以是新晋贤人,但朝中文武一定不会料到,这人会是一个女子。 盛俞要改变婚姻制度,女子便不能拘于后院那四角天空里。谁说女子不能如男子一样有抱负,薛盈虽柔弱,却在接触盛俞后有了一颗甘愿坚强的心。 “女儿说的也许很荒唐,可娘应该知晓,我周朝农耕式微,街头巷尾处处都是女儿红妆,这是陛下的心愿,我追随陛下,也愿与他同忧共苦。” 温氏却已笑起:“你要娘去开荒耕地?那便是离开长京?那给娘安排去何处,我可以自己挑地方么?娘想去甚州,我儿时的闺中蜜友在甚州,十多年未见,只靠着书信来往,我太想念她了。” 出乎薛盈的意料,温氏全然答应下来:“既然这是你与圣上的心愿,娘自当会尽全力去完成。派几名司农随我一起,娘不怕风吹日晒……” 薛盈与温氏足足谈论到酉时,温氏在披香宫用过膳才离开。 薛盈问白湘盛俞在何处,白湘道一直忙于政务。薛盈走去夜色里,在建章宫外求见盛俞。 闵三入内禀道:“陛下,贵妃娘娘又来了。” 盛俞手执奏本,看也未看便丢在了已阅的那堆折子里。 闵三察言观色,知晓今日皇帝也是心不在焉。 “陛下,立秋后这天气说来也怪,你瞧外边的天吧,它白日还好好的,转眼便要下起雨来了。” 盛俞这才抬起头,淡淡问:“下雨了?” “夜风吹得狂,方才王监正从司天台探到天象,今夜里到后日都是雨。” 盛俞字言不语,闵三只得不再说,用眼神示意宫人去办事。宫人出殿,朝薛盈行礼道:“贵妃娘娘请回吧,陛下忙于政务,待会儿便要歇着了。过会儿有雨,还请娘娘早些回宫。” 薛盈站在风口,被吹得袂角飞扬。她还是不言不语,依旧站在了廊下。 殿内烛火如昼,盛俞看奏折看得心烦意乱,余下的这些折子几乎都是恭贺他登基的恭维话,是从偏远的各郡县送来,早已过了时效,基本不用他亲自翻阅。他见灯芯渐灭,被宫女挑了好几回,再抬起头时,窗外淅淅沥沥,果真下起了雨来。 盛俞起身直奔出殿。 薛盈站在门口,身后是一片雨帘。 她凝望他时,眼眶里盈盈有雾。她扶身参拜:“臣妾拜见陛下,臣妾来此是有事想求陛下。” 盛俞凝望她,淡声道:“何事。” “臣妾的母亲想请旨去甚州开荒耕地,她虽是女子,却心有宏志,不怕艰苦,愿报效朝廷……” 盛俞已知这其中的道理,他知晓这是薛盈为他改革而做的付出。薛盈禀完,一双桃花眼里小心翼翼,唯恐再惹他怒,她求助似的望他:“陛下,您同意么?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