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独个儿住在考星塔上,足迹不出司天台,甚至不出仓庚园。 “大概也是那时候起,公子开始生病,圣上便让我来照料他。 “第一次见他啊?那是在仓庚园的门口,我等了足足一整日才见他出来,他一愣,说:‘你做什么?’” 白衣黑发的少年,双眸如两汪冥界的幽泉,静静地凝望于人之时,仿佛能勾走这世上一切庸俗的魂魄。无妄说不清楚,他只觉那时候的公子比如今看来要危险得多,或许这也是圣上拨他过来看着他的原因吧。 他当时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说明来意。少年抿紧了薄唇冷静地听他说完,才道:“我不需人伺候。” 他陪着笑道:“怎么会呢?圣上关心您……” “我不想让圣上知道的事情,他便是派整个金衣侍卫队来也窥探不到。”少年冷冷地道,“我不若自闭仓庚园中,圣上总可满意了吧?” 他怔了怔,“您这是何必……圣上并不是……” 少年却已不耐,径自举步,与他擦肩而过。 “回去告诉圣上,”微漠的冷笑,“我每日都按时服药。” 无妄呆了很久。 “太烨四年……”阿苦突然抓住了他的臂膀,拼命摇了摇,“我来偷了一次梨,圣上就把你派来了?然后,然后司天台的墙还加高垒厚了对不对?还添了许多侍卫对不对?——太烨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太烨四年,你翻墙进署里,偷走了十几只梨。” 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截了进来,沁得阿苦心头一颤。她下意识转头望去,师父已一身疏疏落落地迈步走来,目光深深浅浅地投注在她身上。她忽然想起来自己理应还在生他的气才对,“哼”地一声转过了头去。 她求他的时候他不记得,现在他记得了,她……她却不稀罕了! 无妄讷讷地站起来,“公子。” 未殊静静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本无更多意味,却令无妄莫名地胆战心惊。 公子……已经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了多少? “你下去吧。”未殊低声道。那声音似宽容的喟叹,无妄于是知道,公子已经想起来自己的身份,自己是被圣上安插在他身边的…… 也许,自己马上就该离开司天台了吧。 公子并不愤怒,也无失望。公子一向是如此的,就算荧惑守心,彗星昼见,天雨血,石生水,他也不会有任何的动容。 更何况他一个小小的、无伤大雅的卧底呢? 无妄走后,院中只剩了未殊与阿苦,一立一坐,都不说话,长长的白石台阶前落了许多柳絮,有些软绵绵地拂在人身,教人心头无力。天际流云澄澹,那刺目的日光竟然也因而变得缠绵而破碎。 “阿苦。”未殊唤了一声,而后,才迈上前一步。 阿苦突然噌地站起身,闷头往门后跑。 那却是连接至仓庚园的月洞门。她全没注意,满脑子只想着逃离这里,逃离师父,再也不要被他那样看着,再也不要听他那样说话,再也不要……她一头跑进了仓庚园,甚至没听见身后师父突然急遽起来的呼声。 “别——”眼见那小小人影刹时消失,未殊不假思索便追了过去,仓庚园中的阵法是他自己设下,几乎是用尽所学,极难、极危险—— 那是他用来对付…… 他不敢再想下去。 阿苦还未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