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稍坐,我去煎茶。” 瓣儿忙道:“不必了。你父亲不在家中?” “他出去访友去了。”侯伦也坐了下来,双腿紧闭,双手插在腿缝里。 瓣儿正声道:“范楼案我们已经查明白了。” “哦?”侯伦目光一闪,随即躲开。 “了了昨晚去见过你妹妹侯琴。” 侯伦身子一颤,抬起头,目光惊异闪动。 瓣儿盯着他问道:“曹公子的那块玉饰,是你偷去丢到侯琴床下的?” 侯伦压住惊异,想笑一笑,却没能笑出来,发出怪异腔调:“你说什么?” 池了了坐在侯伦的右手边,在一旁看着他这副阴懦样,不由得想脱下鞋子猛抽他几下。她扭头看曹喜,曹喜也正望着侯伦,目光中微有些笑意,似怒似厌,又像是在看猢狲把戏。 瓣儿一字一句道:“为巴结那个大官人,你和你父亲强逼你妹妹到青鳞巷那个宅子里,你又偷到曹公子的玉饰,偷偷丢在你妹妹床下,然后带着董谦去见你妹妹。董谦误以为曹公子是那个大官人,所以在范楼有意走错房间,把曹公子留在尸体旁,让他成为杀人嫌犯。那天你提早离开范楼,是为了避开嫌疑。” 侯伦忽然笑起来,声音有些颤,像一只猢狲被捏住了脖颈。 瓣儿生气道:“你笑什么?” 侯伦并不回答,笑得越发刺耳,脸拧成一团,身子随着笑声不住地抖。 池了了再受不了,想起温悦所言,律法也奈何不了侯伦,一股怒火腾起,自幼在街头养就的江湖气发作,她一把脱下脚上的一只鞋子,用鞋底狠狠抽向侯伦,正抽中侯伦的右脑。 侯伦的帽儿被抽斜,他怪叫一声,腾地站起身,尖声道:“你做什么?” 池了了仍握着鞋子,直瞪着他:“你笑什么?” 侯伦脸涨得乌红,鼻翼不住抽搐:“我想笑就笑,你个唱曲卖笑的娼妇,竟然敢——” 他还没说完,曹喜忽然大声笑起来,笑声震得屋顶似乎都在颤。 侯伦提高了嗓音:“你笑什么?” 曹喜收住笑声,斜视着侯伦:“我想笑就笑。” 侯伦浑身颤着,说不出话,半晌才尖声道:“你们走!” 瓣儿站起身道:“我们只问一件事,问完就走——董谦人在哪里?” 侯伦忽又笑起来:“你们既然如此智谋,何必要问我?范楼的事,我不在场,与我无关。至于我妹妹,我愿意如何待她,是我们家事——” 池了了大声打断他:“说!董谦在哪里?” 侯伦望着她手里的鞋子,声音陡然降低:“我不知道。” 瓣儿脸也气得发白:“就算你不肯说,我们迟早也能找到他。还有,既然你们不把侯琴当作自己的骨肉手足,那我就当她是我姐妹,我要接她去我家,你尽管去官府告我,我哥哥等着你去打官司!我们走!” 第三章 断指 今之人以恐惧而胜气者多矣,而以义理胜气者鲜也。——程颢赵不尤别了简庄,进城去枢密院寻古德信。 莲观假信上,应天府梁侍郎的地址是简庄从儒学会上得来,但寒食、清明那几天,有人却临时租用了梁侍郎家的空宅院,租房的那两个人不愿透露姓名,清明前一天又不告而别,很难让人相信这是偶然巧合。 章美和郎繁两人都知道这地址,寒食他们都去了应天府,是否到过梁侍郎家?若是到过,那只是为了让宋齐愈延误殿试的假相亲地址,他们去那里做什么? 赵不尤一路想着,不觉到了枢密院。枢密院是军机要府,门前军士执戟守卫。赵不尤骑马来到侧门,这里只有四个军士、两个门吏守门。他下马来到门前,取出名牒,请门吏进去传话给南面房主簿古德信,说有要事相见。其中一个门吏接过名牒,说声稍候,便进去通报。良久,那门吏走出来说,古德信正在商议机要,不能打扰。 赵不尤收回名牒,道了声谢,心想还得去见见宋齐愈,他还不知道莲观最后那封信是假信,于是赵不尤便上马向城南太学上舍行去。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