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夏虽不说,但从他的表情看的出来,那种怅然若失,是天下最难言说的感觉,不是绝望与忧伤,却因为空虚,让人愈发觉得缥缈不定,无处安放。 云棠坐在神龛前的石阶上,双手抱膝,听着谷夏诉说,好似在凝神细听,思绪却又不知飘摇到了哪里,不是她不能感同身受……实在是她有着天生的敏感,以至于太过感叹,这世上到底有没有恒久之物呢? 他说,青琅是二十年前死的,那时候他作为一只新鬼,傲气的很,弄出了许些动静,最后惹出麻烦来,才不得不归服于他。 这二十年来,他性子渐渐沉稳,却还是有股子读书人自带的傲气。 他是只科场鬼,猝死在殿试之时,说起来是有些荒唐可笑的。 因此也鲜少有人提及此事,即便打趣,也从不拿此事。 可有一天,就在前不久,青琅找到谷夏,突然狂笑了一阵,笑过之后,又痛苦不已,状似疯癫。 谷夏见过他不羁的、沉稳的、儒雅的、安静的模样,却从未见过这样的。 青琅说,他生来就是愚蠢的,被蒙蔽了的,以至于他以为有些事情就是一切,得之则生,弗得则死。 或者说,是捉襟见肘的生活叫他以为只有一条路可走,他生来卑微,唯有一条路而已,却不知有多少个如他一般的人同样在披荆斩棘。 有一天他突然觉得自己正在一点点消失,像是墨饼一般,被岁月慢慢磨到虚无。 可他还是不甘,不甘平庸,不甘卑下,他铆足了一口气,终于得偿所愿,谁知就在那时,一切化作云烟…… 作为鬼魂,他开始放荡不羁,突如其来的自由反而叫他欣喜若狂,生者有高低贵贱,可没谁能躲避的了死亡,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平等。 谷夏诉说着,却抹了一把眼角,或许是哭了。 云棠突然觉得,他那心中的情感与思绪,她能试着理解,却有一部分她永远也企及不了。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他们都是,那般的相濡以沫,该是何等的无奈与悲哀将他们聚在了一起? 那感情她是理解不了的,作为一个旁观者,她说她了解,反而是对他们之间情谊的玷污。 她唯有轻轻地走近,走近,环住他的腰身,试着带给他一丝她唯一能做到的抚慰。 “鬼爷,你的悲伤我不懂得,但我知道,那比什么都难熬……” 好在谷夏回应了她,用手掌拍了拍她的脑袋,也搂住了她的肩膀,“聚散离合,本是常事,是我糊涂了……” 那语气中的苍凉与无奈,仿佛通过拥抱传染给了她,人呐,若不是贪婪成性,也就不会有什么悲伤痛苦了。 *** 采菱晕倒了,刘通匆匆赶来,他已去找过了皇上,可皇上正宠着新人,只简单交代了几句,叫他去请太医便是。 可这是个看得失的世界,一个渐失荣宠的小人物,无人愿意过问。 云棠找了荣姐姐,荣姐姐又找了冯太医,如今他与荣大人已情愫日深,再找他帮忙,已是非常仗义的了。 可结果却叫人喜忧参半,采菱怀了孩子了,已有三月,只是她太过瘦弱,故而还未显怀罢了。 听了这消息,皇帝才带着样桓踏足了紫兰殿,得知自己要再有个皇子或是皇女,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菱子,你辛苦了……” 云棠这才知道他私下里是这样叫采菱的,不过这样的亲切关怀,又能有多久呢? 她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奶奶的男尊女卑!女人孕育生命,多么圣洁的使命,却被这些人如此作贱! 然而能如何呢?这些话她说与人听,无非会被人笑掉大牙。 她越来越为自己的朋友感到可怜,也为她肚子中的新生命感到可怜了。 冯太医恭恭敬敬站在一旁,不得不在皇帝欣喜之时插上几句,“陛下,娘娘怀了龙脉,真乃可喜可贺,可微臣探脉息的时候,娘娘的身子已是虚弱的很,气若游丝……若不加以调理……” 皇帝生气了,仿佛这一切都是别人造成的似的,气的一拍桌案,“胡言乱语!既是龙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