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玉嬛已起身,盈盈行礼。 梁老夫人目光黏在她身上,过来笑握住她的手,“可算是找着了,谢叔鸾也是藏得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那么久,愣是没漏出半点马脚。难怪我瞧着喜欢,果真是有缘故的。” 玉嬛垂首笑道:“家父是怕惹麻烦添乱,不是故意瞒着老夫人,还请您别见怪。” “我知道,也难为他苦心,这些年将你照料得如此周到,果真是有心的。” 梁老夫人抚着她头发,一道在案边坐下,只字不提先前给梁章婚事探口风的事。 闲谈慢话,两位老人上了年纪,最容易惦记起旧日情分。故人已去,唯有这点血脉在世,又是跟梁靖定了亲的,便关怀得格外细致。 琐事说罢,老侯爷总算提起最要紧的事,“当年你满月宴时,我还在京城,特地去瞧过。那时候韩家真是热闹,你包在襁褓里,还不会认人,倒是我跟文达许了约。不知那平安扣的事,叔鸾跟你说了么?” ——叔鸾是谢鸿的字,老侯爷这般称呼,语气颇为亲近。 “说过的。”玉嬛颔首,勾出脖颈间的红线,将那枚通透的平安扣拖在掌心。 贴身养了十几年的玉,比当初更见柔润光泽,而她掌心白腻,几与玉质同色。 梁靖前世见着玉扣时,她早已香消玉殒,此刻玉扣还完好地系在她颈间,不由心思微动,目光从她掌心挪到脸庞。便见她乖巧垂眸,细密浓长的睫毛藏尽目光,红唇微抿,神色安静而带些哀戚。 对面老侯爷叹了口气,看向梁靖,“这玉扣的事,你自然是很清楚的?” “孙儿清楚。”梁靖颔首。 “那便好——”老侯爷手扶桌案,挺直脊背,“文达早已不在人世,就剩我这把老骨头还苟延残喘。当年的约定我牢牢记着,晏平也清楚。只是这些年音信断绝,我以为你早已被奸人所害,没能伸手照顾,实在歉疚。玉嬛,若你还愿意认我这把老骨头,我便做主,全了当初跟文达的心愿。” 这便是问她对当年婚约的态度了。 当日谢鸿坦白她的身世后,因冯氏说此事须由她定夺,玉嬛曾考虑过,心里也有主意。 只是此刻,对着老人家殷切的目光,她却觉难以开口。 旁边梁老夫人便揽住她肩膀,“这些年确实是我们疏忽,不过如今既寻回来了,玉嬛,只要你还愿意进梁家的门,往后必定会好好待你。你若觉得为难,或是一时间理不清,也不必着急,只消记着,这玉扣的婚约,我和侯爷一直都记在心里。” 极和蔼可亲的话,因她出身将门,性情爽直,更带几分笃定。 二老目光殷切,皆看着她,而梁靖则端坐在侧,目光一错不错,也落在她脸上。 ——这让玉嬛有些为难。 第26章 第26章 十二年前的婚约是真, 如今梁家能不嫌弃韩家获罪落败, 这态度也很难得。能嫁入称霸一方的武安侯府,嫁给梁靖这般才俊,也是无数闺中女儿梦寐以求的事——沈柔华不就这般眼巴巴盼着么? 玉嬛却总觉得, 事情不是这样简单。 她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握紧, 旋即跪坐在蒲团,半直起身子。 “侯爷和老夫人的苦心,玉嬛明白。按理, 既是长辈之约, 我自该遵从。只是……”她顿了一下, 轻声道:“若我因这玉扣而进梁家, 便该是以韩家女儿的身份。武安侯府名满魏州,两位伯父也都是朝廷肱骨之臣,受人瞩目。若娶大不敬的罪臣之后进门,在外, 侯府会受人诟病,在内,我也会处境艰难……” 她点到即止, 低垂眼眸,咬了咬唇。 侯爷夫妇却都是人精, 哪能听不出这意思? 目下的情形,若真抖露出玉嬛的身份后娶进门, 在外受人诟病事小, 惹来皇帝猜忌、言官和政敌弹劾, 那会更严重。而于玉嬛,以罪臣之女嫁入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