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通晓突厥语,也能感知这场宴会的气氛还算融洽。匈奴人对富饶的罗马早有觊觎之心,但又忌惮对方强大的海上军力,想趁这次两大国交战分一杯羹。他们在海上战力稍弱,陆上却是残忍凶暴的狼群。国王陛下对他们的加盟十分喜悦,在宴会达到高潮时,兴致高昂的命我上台与匈奴武士比试武艺。 匈奴人的呐喊激得我血液沸腾,我没有推辞,接过伊什卡德扔给我的弯刀一跃而上。落地时,我脚腕上的银铃发出一串细碎的响声。 我忽地有些恍惚,一瞬间错觉自己回到当初,要在那罗马王廷之上,跳一场哗众取宠的舞,但这一次,那个最令我窘迫的人却不在了。 “王子殿下,你害怕了吗?”对手生涩的巴列维语将我拉回现实。 和我交手的就是提拉。他掂了掂手里骨质的战斧,挑衅的咧嘴大笑。这是个极为健壮的家伙,皮肤黝黑,活像一头大鬃狗。即使失去了一臂,他的动作仍然相当迅猛,不待我做出回应,就直接猛扑上来。 我不甘落后的挥刀相向,直取他丑陋而粗壮的脖子。 弯刀与斧锋相击,摩擦出刺耳的噪音,火花四溅。我险些站立不稳,滑倒在地。我的弯刀抵上他的咽喉时,斧头亦堪堪落在我的头侧,距我的耳朵仅有一指之隔。我们的动作里都掩藏着致命的杀机,却都不能越雷池一步。 我的身手不如以前了。假使不是碍于场合,恐怕下场会极其凄惨。 我们打的是平手,但国王却宣布我是败者。虽清楚这不过是外交手段,我仍怒不可遏的想离席而去,因为这让我觉得自己成了笑剧的丑角。但这终归不是在罗马,我须得为波斯着想,表现得大度,像个真正的王子。 击败波斯王子令匈奴人很满意,我的表现似乎也让国王陛下感到欣慰,宴后,他命我留了下来。 我们一前一后的步入猎场,射杀了一只麋鹿后,他勒住缰绳下了马,与我并肩而行。 “我知道你感到不甘,阿硫因。”他说。国王的语气风轻云淡,像与我是朋友一般,但却依然使我拘谨。 我放慢脚步落在他身后,咬了咬牙,坦然承认:“是的,陛下。”我顿了一顿,“但我知道您的用意。” “这很好。我本有些担心,现在看来是多虑了。”国王若有所思的注视着我,阴影间,那对幽黑的眼眸使我想起了霍兹米尔,但他更深沉冷峻些,有种平息怒火的神奇的力量。我的血液流速渐趋平缓,身体放松下来。 他伸手捡去我头上的一片落叶,这有些亲昵的动作吓了我一跳,“你越来越出色了,我的儿子。但要成为一名合格的王位继承人,你得需要经过更多的考验。” “王位继承人?” “当然,你还不明白成为王子意味着什么吗?” 我忽然紧张起来:“您还年轻,何必现在就考虑这个?我上战场杀敌还行,对政事却毫无涉猎,绝不是合适的王位继承人。” “你是我唯一的子嗣,阿硫因。我与你的母亲都对你寄予厚望。” 我的心跳一停,忽而想起母亲的期盼,哑口无言。 成为王储,继承王位,我一点儿也不希望这可能的一天到来。我不愿肩负一国重任,不愿因此失去自由,就连变成王子,也是赶鸭子上架一般。我无法推脱这份突然降临的责任,无法拒绝渴求多年的父爱,硬着头皮穿上这一身沉重的华袍。我突然又萌生了逃走的念头,但这是一个可耻的懦夫的行为。 国家的命运从不容个人来做选择。 “你也清楚,罗马很快就要对波斯开战了。他们联合了亚美尼亚的新继位者阿萨息斯王,兵力不可小觑,我们必须先发制人。” 国王骑上马,忽然加快了速度,纵马飞驰出去。我脚夹马腹,紧随他身后,寒风穿林而来,我不自禁地想起弗拉维兹带我进入罗马的那一夜,目光越过不远处的悬崖,顺着泰西封的浩瀚星火,望向遥不见廓的对岸。他还记得我吗——但不论答案与否,他都是一个极难对付的对手,不知他日在战场上相遇,会是怎样的情形。这样想着,我既感到悲伤,竟又隐约生出一丝期待。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