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身份本来就是矛盾的,他终于明白出发之前,额娘为什么让他好生想想。 十四骤然心痛如绞,握着剑的手臂青筋暴起。忽然,嗖地一声,一直羽箭不知从哪里飞来,擦着他的肩膀飞过,直直地插入身边一个亲卫脖子里,从脑后穿出。鲜血喷涌,泼了周围的人满头满脸。 众人一惊,立刻起身去找到那个装尸体放冷箭的人,砍成几段泄愤。岳钟琪则扶着那个亲兵,合上他的眼睛。 “死了?”十四问。 岳钟琪点头。一众亲卫都红了眼睛,却见他重重点头,沉声道:“死得好!死得好!” 十四拔脚踹开乌雅佛标,拔了追虹指着他:“死得太好了!看看这把剑,问问你自己,还有多少想死却没能死在这里的人?” “你我今日如此轻易就烧了准噶尔人的粮草,是凭谁之功?不杀策旺阿拉卜坦,我誓不为人!”他说完径自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乌雅佛标和岳钟琪都清醒过来,一把抹掉眼泪,纵马而去。明亮的月色下,清军向一道锐利的箭矢直逼那团阴云。 京城,慈宁宫的灵堂刚撤去,南书房讨论该不该叫十四阿哥回京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康熙躺在病床上,就听简亲王雅尔江阿说:“西北战局持续两年,钱粮耗费甚巨。长此以往,只怕不是良法。” 雅尔江阿唉声叹气的同时,拿眼睛略瞟瞟龙床上埋头喝药的康熙,又看了一眼前方板着个死人脸的马齐,心下哀叹一声。 六爷啊六爷,你可真是不地道。自个儿早早避出京城,倒叫我们这出了五服的亲戚,来夹在你家兄弟之间。这要站错了位置,铁帽子是撸不掉的,但是能戴这帽子的脑袋,不止我一个呀! 他想着就生了几分犹豫,又笑道:“当然了,治大军如烹小鲜。大将军王谨慎些也是有的。” 同行的郭琇身为御史却没有他这样的顾忌,轻蔑地看看他,直言道:“简亲王此言差矣,国之重器,唯祀与戎。大将在外岂能一味听之由之?恕臣说句大不敬的话,大将军王驻军西宁,一味避战保卒,到底是何居心?” 众人大骇,他这话可不是一般的诛心,摆明了是说康熙圣体欠安,十四是故意拖延时间,好抓着兵权不放手的。 “你放肆!”兵部尚书殷特卜上前一步,向康熙拱手道,“郭琇口出狂言,诬陷皇亲,臣请求将其革职议处。” 马齐说:“尚书大人息怒,从来御史不因言获罪。郭大人生性耿直,他说得不对,可以再议嘛。” 左都御史法海却说:“不因言获罪是规矩,但是这个‘言’是直言,是忠言,而不是中伤陷害的谗言!” 隆科多却哼了一声,想也不想地说:“你是大将军王的老师,当然要这么说了。” 话说到这里,已经完全是脱离了理性讨论的范畴,变成佟家兄弟的撕逼了。康熙放下碗:“这药太苦,凉凉再喝。”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康熙长长地吐出口气,缓缓坐起身来看着郭琇:“人家都叫你‘郭三疏’,为人耿直,不畏权贵是好的,但打仗的事你毕竟是外行。上回乌雅晋安跟准部决战,你带头参他贪功冒进。现在十四阿哥固守不出,你又参他别有用心。一个人总不能说两家话吧?” 郭琇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讪讪地去了。众人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皇帝铁了心护着十四阿哥,看来这一波是稳了。 就在这时,张廷玉却急匆匆跪倒在上书房门口:“皇上,大将军王绕道和硕特汗部,突袭准噶尔粮仓于格尔木一带,缴获辎重无数。” 众人大喜,笑容还没挂上脸,又听他痛心疾首地说:“可,可是……” 康熙的心不由悬起,颤声问:“可是什么?” “是大将军王亲自领兵去的。一路追击,已经进了沙漠了。” 砰的一声,康熙手一软,玉碗在脚踏上碎成一地齑粉,乌黑的液体侵染了地毯,也浸染了众人的心。 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