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不声不响走到她身边,默默陪她站了一会儿,才听她说:“十三弟说,想看我穿礼服的样子。他怕明日婚礼,皇阿玛派他在外围巡视,就看不见了。” 她说着侧过头去,半晌才说:“我该早点回来的。” 十四一时无话,半晌递过一方帕子去。 瑚图玲阿哼了一声,转头不说话了。 十四望着烟波致爽殿的方向出了一会儿神,突然拍着她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十二姐,你明年生个儿子吧。” “什,什么?”瑚图玲阿胆子虽大,毕竟还是个姑娘,被他这么直白地一说,顿时面上飞红,“混蛋,又拿我开心!” “我是认真的。”十四平静地抬眼跟她对视,“明年生个儿子,我一定叫他来给你送催生礼。” 瑚图玲阿嫁于科尔沁王公,儿子就是未来的世子,这催生礼不仅为家事,更关乎大清蒙古邦交。待罪之人,是万万不能来的。这话也就是说,他要在短短一年的功夫里,让康熙开释胤祥。 瑚图玲阿愣了一会,张嘴就想问他哪来的自信。可是她略一回想平素十四为人虽然吊儿郎当,但是从不轻易许诺的。 四哥是用五分力就能做到的事,才会许之以诺。十四却是有五分把握的事,一旦许下,就用十分的力去做。 如此也好,只当是个念想吧。 第177章 康熙四十三年七月,圣驾从承德返京。只是带去的皇子有三位都成了阶下囚。 趁着刚一到京, 车马仪仗乱作一团, 鱼龙混杂之时,绣瑜打发胤祚去瞧胤祥。 胤祚用一顿戏酒, 两件玩物,外加从对方穿开裆裤时起干的所有丑事, 连利诱带威胁,唬住了管宗人府的简亲王世子雅尔江阿,得以便装接近关押胤祥的小院。 尚在门外就听他朗声笑道:“呵,你小子这八字生得好呀!大年初一你就过生,赶在多少人前头啊。这么大福气, 怎么才干个狱吏?” “你这生日就不行了。五月初五,五毒月内九毒日, 毒上加毒,能生出什么好儿来?不用算爷就知道,你肯定是个劳碌命!” 里头众人大笑着起哄,纷纷打趣那人“难怪说不上媳妇”之类的。 那端午出生之人似乎恼了,争辩道:“这五月初五生, 那叫‘以毒克毒,百毒不侵’, 原是主长寿平安的命格。像那生在清明、中元、寒衣三节的人, 那才不好——鬼过节, 人过生, 这能顺利得了吗?” 那人似乎来了劲, 高声卖弄道:“尤其是这寒衣节,恰好在十月初一。有道是‘男不生初一,女不生十五’。盖因初一这晚月缺,本来就招不干净的东西。鬼节初一生的爷们儿,那命格简直了……” 胤祚听到这里脸色一变,当即踹门进去。 胤祥本来饶有兴致地问:“简直什么了?”转头见了他,忙站起来:“六哥?你怎么?快请进。” 众人顿时伏在地上请安不迭。 胤祚见他一身藏蓝府纱长衫,干干净净不做半点修饰,面容略有消瘦,但是精神却好,总算安心些许,只是仍面色不虞地看向出言那人。 那狱卒猛地想起胤祥的生日恰好就是十月初一寒衣节,唬得连连扇自己嘴巴:“奴才灌了马尿胡说,六爷恕罪,十三爷恕罪。” 胤祥站在台阶上哈哈大笑:“放屁!你们中午的酒菜都是爷赏的,你喝的是马尿,那我喝的成什么了?” 他跟底下人打成一片,一来说笑解闷,二来可以探听消息,三来也防着有人在饭菜里动手脚。 身陷囫囵还能有如此成算,可见心气儿还在。胤祚跟着展颜一笑:“起来吧。” 众人赶忙做鸟兽散,兄弟俩进屋坐下。 胤祚先说:“十四没事。十三妹妹,十五妹妹有额娘照看,也很好。你只放心,些许误会,解释清了就好了。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十月十七四哥生辰,我们在圆明园宴请皇阿玛,一定为你说情。” 胤祥听了却没多少喜色,反而把脸上笑容褪去几分,摆手道:“告诉额娘四哥,我好着呢,得有十几年没睡过这样的痛快觉了。” 旁人都道他少年荣宠,却不知跟在皇帝身边时时曲意讨好,内有多疑的君父,外有一干狼兄虎弟,是何等煎熬。 所谓圣宠,就像悬崖上的独木桥,虽然上可通天,但是走得人战战兢兢。 如今,桥断了。虽然摔得人生疼,但是心里却安生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皇阿玛叫群臣举荐太子呢!这些日子,满朝文武像狗熊见了蜜一样围着八贝勒府转。就等着八阿哥一声令下,这些猴子猴孙,就要捧他做山大王呢。都说天上掉下块砖头,砸死三个朝廷命官,就有两个是支持八爷的!” 胤祥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