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粉色旗装袖口和衣摆上绣着碗口大的各色菊花,外罩石青色银鼠小褂,头发梳成两条大辫子,嫩得仿佛枝头带霜的花骨朵的女孩冲着她盈盈下拜。因为紧张,清秀的面容微微失了血色,半蹲的腿也打着颤儿。 佟国纲的夫人笑着介绍:“这是四叔家里三房的七姑娘,在家名唤七娘。她家就住在后街上,她母亲以前常来府里请安,娘娘可还记得?” 皇贵妃不置可否,也不叫起。佟七娘不由更紧张了,身形摇晃,头花上的蝴蝶翅膀也跟着微微颤动。 佟国纲夫人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旁边皇贵妃的母亲赶忙陪笑道:“是个老实的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 皇贵妃这才放缓了声音:“走上来,叫我看看。” 佟七娘提着裙摆上前,在脚踏上坐了,微微低头,让皇贵妃拉了她的手细细打量。好半晌才听她说:“不错。你去院子里走走,让本宫和两位夫人说话。” 另一边,镶黄旗的课教伊尔根觉罗氏顾八代今天因事请了半天假,胤禛便早早下学了。他回到阿哥所练了一会字,离去承乾宫请安的点儿还早了一个时辰,正无所事事。两个哈哈珠子阿尔拉言敏、喜塔腊孟伦都是会玩的,便献上来一个“老鼠爬梯”。 那是一个长长的木头槽子,一头高高翘起,另一头是平的。在平的那头有个球形的木笼子,里头关着只小白鼠,然后在高的那头摆上一块糕点,那老鼠想吃糕点,就踩着那木笼子一路滚到高处。正要勾到那糕点的时候,它伸嘴去吃,脚下一停,就连笼带鼠一起滚了下去。如此循环往复,端的有趣。 胤禛果然喜欢,看足足一刻钟,摸了块甜糕慰问那屡爬屡败就是吃不到点心的小白鼠,说:“这玩意儿倒有趣,言敏,再做一个孝敬给你六爷。走,带上它去请安,也给额娘瞧瞧。” 苏培胜提着老鼠爬梯跟在他身后,刚刚走到承乾宫门口,就看见两位佟夫人的轿子停在承乾门边。每次佟夫人进宫都要单独跟额娘说好久的话,胤禛就先回了自己以前常去玩耍的后殿,把那老鼠槽子放在石桌上,突发奇想:“这老鼠是怎么装进去的呢?” “这……奴才也不知。要不明儿问问言敏?” 胤禛看着沉稳,实际上却是个急性子的脾气,面对感兴趣的事从来等不得:“你来帮忙,拆了它!” “啊?” 四爷一声令下,言敏精心准备的老鼠笼子顷刻间就成了几片散落在桌上的木头,胤禛手上拿着断成两截的一个暗栓:“原来如此,这儿有个暗扣,一掰就能打开。” 苏培胜手里握着那只重获自由的白老鼠,苦笑:“爷,没了笼子,今晚这老鼠放哪儿?” “这还不简单?拿个海碗扣上,小心些,要闷死了,看爷不把你扣碗里。” 那白老鼠似乎听见了他们在讨论重新囚禁自己的法子,吱吱地叫了两声,灵敏地从苏培胜手里蹿了出去,往旁边的树荫里一钻,就没了踪影。 “快找!”胤禛沮丧地蹲在一边,看苏培胜趴在地上找老鼠,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却听得脚下一声清脆的“咔嚓”,身后传来少女娇俏的声音:“啊呀!” 胤禛回头就看到一个穿着民间服饰的少女一脸心疼地看过来,自己脚下躺着只支断成两截的并蒂海棠白玉簪。 “这是你的簪子吗?我赔你一支好了。”他说完才发现忘了自我介绍,不好意思地拍了拍手上的灰站起来:“我是四阿哥。” 佟七娘连忙向他行礼,声音颤抖:“奴婢佟佳氏,家父……户部广州司主事佟,佟富年。” “哦,你是额娘的娘家人?别怕,走吧,我赔你一支簪子。”胤禛甩了甩辫子,直接往东暖阁去了。 苏培胜推了推愣住的七娘:“佟格格快请吧。放心,我们爷是最好说话的了。” 七娘只得拾了那断簪跟在后头,进了胤禛以前居住的东暖阁。胤禛小的时候爱抓皇贵妃头上的首饰玩,这些东西皇贵妃多的是,顺手就赏了他。一来二去竟积了不少女式的簪子坠子,等他大了再来看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