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晚秋头微微昂起:“贺叔叔,你还好吗?” “发生了些事情,不算好,你呢?你是替,”贺以诚扭头看了看远处面目相似的男人们,“这些人讨薪吗?” 贺图南默默打量着她,没有插话。 孙晚秋说:“不是替,这里头也有我的钱,要是没我的钱,我也不当菩萨张罗这事,”她自嘲似的撇撇嘴,紧跟就说,“我早不念书了,现在给人当会计,刚开始我也上工,没男人力气大挣的还少正好有个机会,我就给人算账,日他妈,两个月了一分钱没见到,老板跑了。我本来盘算着,这两年城里机会多了,到处有工程,机会多坑更多。” 贺以诚没问她这些,她面无表情,语速极快讲完了,完了,她这二十年不到的人生,寥寥几句就打发掉。 贺以诚没有流露出任何惋惜的意思,他眼神温柔,望过来时,伤痛先是狠狠一颤,紧跟着淹没在里头,缩在里头,往小变。 “你这么聪明,又能吃苦,无论做什么都能做好的,人这辈子总会有波动,坚持下去,”他笑笑,“可惜我自己现在一身事,不能帮你什么。” 孙晚秋嗓子痛起来,她对他有过那么大的期待,她走一夜山路,想走出去,永远走出去。可他不是她什么人,没义务承载她的期待,一个人,也不该把期待寄托在别人身上。 那到底难过的是什么呢?她说不清了,她没有念书,没有念书,就这样了,路还长,还得走,只能这样。 她像一株野枣,站在荒野,枝叶都被风雨卷折了,可刺还是那样硬,能伤人,能卫己。 贺图南怀疑她要哭,她的眼睛里似乎有泪,那么一闪,又不见了,他主动问她: “颜颜知道你在这儿吗?” 孙晚秋鼻息颤了颤,她一笑:“不知道,我没跟她说,她有她的事,我有我的事,我们不需要经常联系。” “你去学校找过她,她跟我说了。” “是,我知道展颜现在挺好的。” 贺图南说:“她现在还没走,你跟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孙晚秋拒绝了:“还有事等着我,我得跟他们一块儿,你跟展颜说,我也挺好的,有机会再见。” 贺图南又随意问她几句,孙晚秋什么都说。 她攥了攥小喇叭:“贺叔叔,你们忙吧,我们也有机会再见。” 她说完,跑向人群,贺以诚想起那年暑假带几个孩子的事情,好像,那就是个节点,自此以后,事情便开始往坏的路子上走,走到如今,便是这副光景。他希望这个女孩子以后能顺遂些,老天太残忍了,给了她这么高的天赋,却没给出路。 可展颜临走前,到底找到了孙晚秋,当时,太阳刚下去没多久,她正蹲板房门口吃饭,一手端碗,一手拿筷子。 碗里是猪肉炖豆芽豆腐,脚旁,有个狗子摇尾巴,孙晚秋赏它一块肥肉,狗尾巴能摇上天。 展颜一出现,男人们就盯着她看,看她细细的腰,衣服下头,奶|子肯定也白得跟蚕蛹似的。 孙晚秋跟她到街上来,心情很好,不过她告诉她不要轻易往男人堆里去。 “你太漂亮了,大白天也不能从那种偏僻的建筑工地过,很危险的。” “那你呢?你住在那里。” “我跟他们老婆住一起,我也没那么漂亮,我会骂人,你能当泼妇吗?”孙晚秋笑了,“你骂句日你妈我听听?” 展颜说:“我讲不出来,你要骂,也得骂日你爸,不才更有意义吗?” 孙晚秋大笑,两人牵着手,从霓虹灯影里跑过,看橱窗里漂亮的裙子,她从包里拿出口红,对着玻璃涂抹,说自己都没机会穿高跟鞋。 展颜则把自己的手绘作品送她:“我画的。” 外头路灯不够明亮,她们进了一家面包店,画上了色,蓝色的巨浪,喷涌于一□□,没有完整的人体。 “因为是送你的,我都做了好几次色稿。” “你用什么画的?” “马克笔,这个浪花是一个日本人的作品,叫神奈川冲浪里,很出名,我临摹的。” 孙晚秋眼底幽幽浮动:“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