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处,一截砖砌的烟囱竖在当中,黑烟袅袅。 从烟囱高度来判断,这个工厂规模不算大。我扫了一眼,发现附近还有一排低矮的拱形窑口,看来这里除了做青铜器,还有瓷器活儿。 我们许家专长青铜器,他们药家专长是瓷器,看来这地方跟我们还真有缘分。 老徐把我带到工厂门口,咣咣咣砸了几下门,从里面出来一个穿工服的小年轻。两人耳语几句,把我带了进去。工厂里面杂乱无章,物料和成品还有生活用品胡乱摆放着,十来个工人各自忙碌着。他们看到外人进来,都非常惊讶。 我站在厂区中间,泰然自若地背着手。一个技术员模样的人迎过来,语气很恶劣:“你说你有办法在不回炉的前提下,调整铜质?” 我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不是我说,是数据和科学理论说的。” “磨痕就算了。铜料的问题,不回炉就能解决?我倒不信了。”他冷笑。 “理论上可行,也得看你们的设备能不能实现。” 那人被堵了一下,态度更恶劣了,挥手带我往铸炉车间走,看来要手艺里见个真章。 这是件挺讽刺的事。造假团伙对技术的态度,远远要比正派研究机构更敏感和重视。他们会及时吸取最新的科技进展,应用到实践中来。等到市面上充斥应用了这种技术的赝品,鉴定机构才会姗姗来迟,设法寻求破解之道。所以造假团伙里的技术骨干,很多都是这个行业里的顶尖精英,自尊心很强。 我对技术只懂皮毛,真要坐而论道,只怕几句话就会露馅儿。好在我和药不是对此已有所准备,心中不算太紧张。我昂首挺胸,跟着他走进车间,老徐也跟了进去。 车间里摆着几个小型中频炉、石墨坩埚和配套设备,地上全是管线炉屑。那炉子呼呼地还在运转,不知又在做什么器件。我暗自估算了一下,以这个规模,想做后母戊方鼎问题不大。 那技术员唰唰从桌子上翻开一本厚厚的技术手册,然后又把十来张实验记录单也甩过来,说:“你不是想考察工艺吗?都在这了!” 我不急不忙地坐下来,慢慢翻看,一边看,一边不时“啧”一声,脸上挂着淡淡的不屑。 这个姿态,我练习了很久,它既可以保证你暂时不露怯,也能维持住高人气势。说实话,我这方面不够纯熟,最适合这个角色的,应该是药不然。一想到他坐在桌子后头趾高气扬的嘴脸,我就想乐,可随即又化为一声深深的叹息。 看了二十多分钟,技术员沉不住气了:“汪先生,有何见教?” 我用指头敲了敲记录单:“你们……没用心啊。” 这话其实什么信息量也没有,但听在他们耳里,意味却不一样。技术员怒道:“我怎么没用心了?你说清楚,是哪儿的问题?配砂、合型、温控还是浇铸?” “这潞王炉,乃是熟铜掺入金银而成,合金成分不同,显示出的光泽会有微妙不同。你们搞清楚用料配伍比例没有?” “废话,我手里又没有标准器,上哪知道配伍去?”技术员一拍桌子,“你别岔开话题,我就问你,不回炉怎么调铜质?” “我来是为了做生意,可不是来吵架的。”我把报告一合,声音放轻,“你们这样,老朝奉知道可不会高兴。”这名字一出来,整个车间都安静下来,只剩下机器嗡嗡的声音。技术员和老徐对视一眼,目中凶光一闪而过。 “汪先生息怒,息怒,小赵这也是为了大家好嘛。有什么问题,咱们可以细谈。”老徐一边说着,一边离开座位,不露痕迹地朝我这边靠过来。 “不是我不想谈,是这位技术同志心存怨言。都是为老朝奉他老人家办事,何必如此。” 老徐脚步停住了,神情略显犹豫。 果然,这些人跟老朝奉一定有关系,但又不是特别密切。 根据药不是的猜测,老朝奉的组织,应该是一个蜘蛛网状的结构。老朝奉安坐中间,周围延伸出去一圈直属人员,这些直属人员再延伸出去,各自控制一批外围和产业链,各行其是。这样的好处是,即使一条链被警方截断,其他分支也不会受影响。但这些链条之间不互相统属,经常会有发生交集而不自知的情况:a线的托儿把肥鱼钓起来,走货的却是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