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声,只要他说出的话,人人都知道可信度极高。 但这次却是不同了。若不是他动作快,一听到王御医透露的消息就安排了人前往七星礁,恐怕司秀文这次便真是要打草惊蛇了。 若因此让沈家有所提防,及时抹除了杀良冒功的痕迹,那他要如何向那些无辜横死的百姓交待?岂不是要愧疚一生! “你说的是。”司俨终于缓缓开口,“秀文心思虽灵慧,却太过跳脱不稳重,这些事,的确不该再让她听了。” “她年纪也不小了。”司敬文顺口提了一句,“该先把亲事定下来,然后让她收收心才好。等大哥娶了妻,便该让她出嫁,也免得因为儿子这里不娶,倒耽搁了她。” 司俨再次默然。这个女儿与一般闺中女子不同,从前他是颇为以此自得的,觉得司家女儿不逊男子。然而现在想起来,他的夫人为长子所挑选的未婚妻子,似乎与女儿是完全不同的,在外素以稳重温和,不多言多语的形象示人。而他也觉得,这样的女子堪为长媳。 想到这里,司俨才猛然一惊。试想,如果连他为儿子择妻都不会挑选司秀文这样的女子,那谁家又会喜欢司秀文呢? “你说得对。”司俨再次开口,“我的病只是水土不服,很快就会痊愈。过几日你和你母亲就带着秀文回去,等回到家中——让你母亲好生教导她,女工、厨事,都该学起来,无事就要不出门了。” 司敬文低头应是,又道:“那沈家这次——” 司俨叹道:“还好我早几日就先得了消息,即使今日沈家知晓此事,应该也来不及做手脚了。” 司敬文发愁道:“只怕沈家预先就……”图谋在先,先做完手脚再上报战功,那样岂不是更妥当? 司俨冷笑一声:“我已查过历年档案,杜氏匪帮不过三四百人,此次沈家报来的人头却是五百四十六颗,中间至少也有近百人的差额,从何处才能一下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来百来颗人头?”人头这东西可不像粮食,今天攒一天明天攒一点,陈粮新粮都能混在一起吃的。 司敬文沉吟片刻,脸色突然一变:“以海匪屠村为名,浑水摸鱼!”往年海匪若摸上岸,岸上的百姓多有最后连尸首都找不到的,届时再把这些百姓的头颅以海匪名义报功。只消将一整个村子都屠灭,没了认得的人,岂不就死无对证? “我已叫人去通知了袁大将军,请他遣人巡视沿海一带。若真有屠杀之事,我必上奏陛下,不治沈家之罪,誓不罢休!” 司敬文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望向窗外。天色已晚,而若是扮做海匪屠村,自然是晚上动手最好。钦差队伍虽有三五十人,看着阵仗不小,可大都是些文官,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若是官军真要扮成海匪行凶,钦差根本无能为力。 如果沈家真是如此丧心病狂……司敬文只盼望袁大将军那里能及时调兵前往,否则即使拿到了实证,百姓也必是死伤惨重,到时就算砍了沈家全家,那些死去的百姓也活不转来了。 但愿沈家不致如此狠毒,但愿——还来得及…… 司敬文若是此刻身在桂池村,就会立刻知道他的愿望究竟能不能实现了。 桂池村就在海边,村民世代以捕鱼及经商为生,总有一百余户人家,六七百人,也算得沿海一带比较大的村子了。 此刻夜幕低垂,百姓们为节约灯油,天一黑便上床睡觉,只有那比较富裕的人家,这会儿窗中会有如豆般的灯火透出来,一小团一小团淡黄色的光,仿似稀疏的星星。 沈云殊蹲在村子后头的矮崖上,听着海风吹送来阵阵涛声,十分惬意地舒了口气,转头对背后的人笑了一下:“怎么样,这涛声悦耳吧?” 他背后的人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了个布团,正用一双眼睛怒瞪着他,看起来恨不得扑上来咬他一口似的,并没有欣赏海浪声的意思。 “别急,再等等。”沈云殊丝毫不以为忤,“这个时候下手还太早了些,还是后半夜好。” 被他绑着的年轻官吏一脸绝望。他被司俨派出来,到沿海村庄查问杜老七匪帮之事,谁知还没进桂池村,就被此人给绑了起来,三更半夜地拖到了村子后头来。 这会儿,他觉得他已经猜到沈云殊要做什么了。他这是要屠村,好从里头赚百来颗人头出来啊! 杜老七匪帮在本地官府档案之中也有记载,不过三四百人,而沈家却上报斩首五百余颗,这多出来的人头从哪里来?只怕是要着落在下头这村子里了。 别看只是百来颗人头,可俱都要青壮,如此一来,这桂池村必定要被屠个干净,才能凑齐呢。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