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苏杭见对面那人腮若桃花,像是陷入热恋的明媚女子,不觉中嗓子口有些发干,她仿佛听不见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太低,那语气也太散,可她知道,她是说了话的,她对范梧桐说:“我有些不舒服,改天再约时间见面吧,抱歉。” 然后她站起了身,几乎是同一个瞬间,靳寻拉住她的手,问她:“哪里不舒服?” 俞苏杭顿住了,没回头去看靳寻,她的手被他拉在手中,他带着不轻不重的力道,没有温柔,带着压迫性,俞苏杭心口一股无名火突地蹭了上来,她用力甩开靳寻,脸上有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任性,刚离开座位走了两步,见故人从转角处走了出来,两人正好一个照面。 她的步子瞬间像是被钉子牢牢钉在银灰色地毯上一样,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时隔数年,匆匆光阴间,这是她第一次再见到钟声。 鲜活的真实的钟声,不是在杂志上,不是在电视里,不是在相片中,更不是在回忆里。 俞苏杭不想承认,可她这次重遇钟声,眼底明明是起了湿雾的,心脏也是温热的,带着一点点看不见也难说清的刺痛感,像是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第6章 俞苏杭第一次见到靳寻,是一个细雨缠绵的午后,在巴黎地铁站。 当时他正跟金发碧眼的法国女友分手,低头噙笑,若是听不清话语,单凭神色,倒教人以为那个高大英俊的亚洲男人是在呢喃什么温柔情话。 法国女人美丽立体的五官早在俞苏杭的记忆里逐渐模糊,当时所有的场景也都褪色成泛泛不清的轮廓,她已记不清那时自己的衣着,忘了自己为何会在那里出现,却唯独记住了靳寻,他与钟声有着相似的模样。 那是俞苏杭到巴黎之后,离钟声最近的一次,虽然只是透过一个于她而言完全陌生的男人,却也让她紧张。 那种紧张感源于对未来的未知,她从不远处望着靳寻,在没有温度的巴黎一角,忽而就想,万一哪天与钟声不期而遇,她将如何自处。该是不安的,欣喜的,愧疚的,复杂的,一颗心要悬在半空里,身体里要出现一个黑漆漆的阙口,什么情绪都有,什么情绪都没有。 没想到真与钟声重遇了,却是这般,心脏在刺痛后归于沉静,死气沉沉的平寂,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定定地看着朝她走来、神色自如的钟声。 “你怎么才来?”范梧桐站起身来,语气里带着九分娇气,一分嗔怪,就连那一分嗔怪里也含着蜜一样的温柔似水,“俞小姐都要走了。” 钟声冷淡看向俞苏杭:“设计师姓俞?” 俞苏杭怔愣看他,等靳寻起身站到她身边,握住了她手,她才缓过神来,略有些不自然地对钟声点点头,说:“榆树的榆去木。” 钟声扫了靳寻一眼,范梧桐忙介绍说:“这是俞苏杭设计师的未婚夫,靳寻靳先生。”说完又对俞苏杭和靳寻说:“这是钟声,我……先生。” 靳寻微笑朝钟声伸出手去,彬彬有礼,说:“你好。” 钟声瞥向靳寻紧握住俞苏杭的手,没有表情起伏的脸上渐渐起了细微的变化,只见他勾了唇,也伸手与靳寻交握,没说话。 俞苏杭分明从他嘴角的浅淡弧度里看出了几分讥诮的意思。 钟声又看向俞苏杭,问:“俞小姐这是要走?” 他看她是一种光明磊落的眼神,坦坦荡荡,似是与她真是初见。俞苏杭心里的情绪也归于一种奇特的平静,她弯了下唇,说:“突然身体有些不舒服。” 钟声:“能撑就撑会儿,梧桐的档期很难空出来。”他语气稀松平常,更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