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逸到家时,老爷子就端坐客厅。魏北傻兮兮地立旁边,吓得不敢说话。 保镖里三层外三层地守着,别墅灯火通明。沈老爷一头白发闪银光,身体健硕,目光狠劲。他双手放在铜质拐杖上,虎头是玉,虎眼是金。双腿岔开朝外,脊背挺直,不怒自威。这是从战场上带下来的,喋过血的威风。 沈南逸最初以为是沈父,没想到居然惊动沈老爷。严苛保守的大家长制家族,辈分观念极其分明。饶是沈南逸再怎么不可一世,也得乖乖在他爷爷面前低头。 老爷子却不看他一眼,只朝茶几上的几摞书稿抬了抬下巴。 “从小你离经叛道,没少挨打。你父亲棍棒教育,最后还是没有弄正根骨。” “十几年前你和家里闹得恩断义绝,满城风雨。好几个家族还在看我们沈家笑话。说是仕途大道不要,商界金山不屑,非要去当舞墨弄笔的作家。丢人。” “我说不打紧,小南想去就去。我老了,是降不住小年轻。黄土埋脖子咯,喘一口气是一口气。但你瞧瞧,你这写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沈南逸不作声。魏北就在旁边看着。 沈老爷见他不讲话,手中拐杖抬起,又落下。击在地板上,“咚”的一声。 “跪下!” 魏北以为自己听错,瞪着眼,吓得双腿一软差点就跪。 沈南逸却比他还早,几乎是双膝与拐杖同时落地。沈家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从小到大一听沈老爷的命令,已然养成条件反射,哪怕是沈父都得跪。 三十好几的大男人,跪在老爷子跟前,跪在自己的小情儿面前。魏北再怎么早经风雨,也没见识这阵仗。他忽地胸口堵着一把气,难受得不行。 “好好的作品你不写,偏要写这些不堪入目的艳俗小说。正规出版社不给你过,你还有脸找人搞地下流通。” 沈老爷皱眉,用拐杖翻了几页,根本不屑用手触碰。 “两个男人搞,算什么回事。你养这个情人那个情人,家里没人管你。藏在屋里,反正外面没人看见。” “你写的这些,居然宣传男人结婚恋爱,像个什么东西!丢不丢我们沈家的脸!” “不丢。” 沈南逸遽然出声道。 “我跟沈家已没关系,不丢沈家的脸。” “没关系你以为今天是怎么从局子出来的,没关系你以为上次你爸救你,是菩萨心肠?你沈南逸走到哪,背后站的不是偌大一沈家,你以为你凭什么嚣张到现在。” 沈老爷子冷笑几声,实际都算不上计较。三十六岁的沈南逸在他们眼里压根不够看,在整个家庭荣誉面前,社会价值观面前,根本不够看。 “写东西,随便搞搞就行了。” “沈家放纵你,不过是因为亏欠你。亏欠你母亲。” 火是沈老爷子点的。 烧的是那几摞书稿。 烧红了沈南逸的眼。 魏北愣在原地不敢动弹,眼睁睁看着沈南逸和四五名特警出身的保镖混战。眼睁睁看着几摞稿纸,近一年的心血,付之一炬。 它们变成灰,轻飘飘的。好似那些词句、语段、都在大火里叫嚣着,痛苦地呐喊着。 沸反盈天。 沈老爷子走的时候,只留了一句话:沈南逸,你想搞艺术,搞文学,搞男人,不管你搞什么,你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