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照顾病人的健康者,甚至一些执法队的成员,都开始腹泻。 幽灵般的病魔席卷了旧城区,之前还不愿走的人炸窝般逃窜,然而事到如今他们已经走不成。意识到事情不妙的大卫一边组织人手维持大局,一边让异能者给外头传信,得到消息的边境军火速包围了旧城区,连只老鼠都别想出去。 “瘟疫应对准备已经完成。”夏洛特严肃地对神眷者说,“教士也已到位,请您下命令吧,在瘟疫扩散之前。” “教士?”安叙问,“有能治病的人?” “大人,疾病是无法治愈的。”夏洛特叹了口气,“异能者已经都撤了出来。” “那让教士去有什么用?不是也可能被感染吗?”安叙忙道,“异能者不会感染,让他们去帮忙啊!把病人隔离起来!” “整个旧城区已经被隔离,教士们在隔离区外。”夏洛特回答,“请您……不要再犹豫了。” 安叙产生了不太好的预感,她觉得事情的发展好像和想象中有点不一样。她问:“瘟疫应对准备是指?” “旧城区隔离,异能者撤离,柴堆、油和火系异能者准备就绪。教士和驱邪者就在隔离区外,随时可以开始净化。”夏洛特说,“将军大人已经带着抓捕巫师的队伍出发……” “等一等!”安叙叫住她,“什么,什么?” “昨日在您交代后不久,执法队长大卫就发现了瘟疫的前兆。我立刻向将军大人申请,派出了一支足以包围红河村的边境军,如今一定已经到了。”夏洛特敬佩地说,“您真是料事如神,果然有巫师在散播瘟疫。” “这就是应对准备?”安叙目瞪口呆道,“所以呢?你们打算把疫区烧掉?再把‘巫师’烧死?” “如果顺利,将瘟疫的散播者和源头净化就能让它消弭。”夏洛特肃然道,“如果不幸瘟疫再度扩散,只能净化更多地方,像‘黑灾’时一样,求神怜悯我们。” 安叙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认识到她是认真的。 神眷者想起看过的典籍,百年前的“黑灾”也是一场瘟疫。它如同这个世界的黑死病,比黑死病结束得更快,因为人群中有幸产生了一名能手抚肿块治愈疾病的异能者,也就是距离现今最近的圣人,圣洛克。本身不易患病的异能者加上能治病的天赐的金手指,黑灾并没有黑死病那么严重。 但后果是好是坏很难说清。 本该在黑死病中诞生的现代医学萌芽未曾出现,本该被削弱的封建和神权力量经历了些许混乱后死灰复燃,加倍稳固。这些作弊般跳过了灾难的人,由衷认为焚烧黑猫、猎杀巫师、净化患者的活动就是最正确的应对方法,你看,神不就被这个取悦,降下了救世主吗?至于救世主出现时已经死了数万人这事,得怪人们的信仰不够虔诚,净化的不够多。 圣洛克已经死了,剩下的人身体里没有抗体,也没有能有效对抗瘟疫的方式(除却烧烧烧),倘若黑灾在此时卷土重来,人们在它面前依然如待宰的羔羊。 这个依靠异能的世界,宛如建立在泡沫之上。人们只是等待着,神灵下一次投掷那枚一面写着生存,一面写着灭亡的硬币。 “烧掉尸体,不烧活人。”安叙一字一顿地说。说完,她掉头就走,飞进了旧城区。 旧城区的街上几乎看不见人,只有大卫带着没染病的执法队在外围巡查,想冲出去的人格杀勿论。安叙不理会他,直接飞入疫区内部。 能推开的门里都有一股恶臭,病人被单独丢在床上等死。他们一个个都脱了形,在床上抽搐,被淘米水一样稀薄的秽物所覆盖。大部分健康的人躲在紧闭的门里祈祷,小部分自知将死的混混陷入了最后的疯狂,开始在疫区游荡,砸门,把看上去没染病的人拉出来施暴,完全是一副末日场景。 安叙在天上看着这一切,出乎意料地平静。 她处于一种奇怪的状态中,一方面觉得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梦境,眼不见心不烦就是,一方面又忍不住被所见所闻触动,毕竟面前发生的一切可不是游戏中“发生了瘟疫,你失去了xxx名农民”的简短提示。太真实了,真实又丑陋,于是“现实中普通的安叙”与“享受梦境的安叙”产生了冲突,继而产生了怀疑。 这个世界的历史上曾有过信仰动摇异能变弱的先例,教廷以此来宣扬异能来自神恩。事实上,对异能、精神、灵魂相关的东西与其说是信仰,不如说是信念。 普通人即使信仰动摇,也不会严重到动摇根本的程度。但安叙对这个世界的一切理解都建立在某个错误认知上面,那让她的信念格外坚定,但与此同时,一旦那个认知被颠覆…… 潜意识发出了警报,两种冲突的思维彼此妥协,混合起来一起欺骗了它们的主人。安叙隐隐觉得不对,但又觉得不必在意。热烈到要爆发的意愿被冷漠理智的表层思维控制,变成了前所未有的、强大而精密的异能操控。 肉眼不可见的细小电弧从安叙脚下蔓延开,她闭上眼睛,面前乱七八糟的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