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这浩浩荡荡的队伍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人的。城中官吏士族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当初许攸被抄家时,拉猪粪的车里都能夹一封信,何况现在曹操连封城都不曾封? 黎阳令很是殷勤小心,为他出了一笔粮草,曹操军中又有许攸和淳于琼两笔家赀在,从士族那里买些猪羊来过个肥年也不勉强。因而虽然一路北撤,十分狼狈,但军中将士这个年过得倒是十分丰足,有酒有肉,颇能提振一下士气,甚至曹操自己也准备歇上几天,写写诗,过个年。 除了城中总有士族豪强前来拜访之外,没有人来打扰他。 从邺城到整个魏郡,甚至有可能消息已经传至睢阳前线,都没有人出声。 他们是明知道曹操在这里的,但就是假装不知道,甚至有人私下里以个人名义送来了一些年货作为礼物,悄悄和曹操打个招呼。 关于这一点,坚持不懈在吃烤山药的郭嘉同夏侯渊解释了一下。 “淳于琼临阵脱逃,谈何收拢残兵?而今魏郡空虚,世家岂不惊惧?明公既与袁本初有旧,又与河北豪族交好,袁尚恐怕也存了驱虎吞狼之心,想要借明公之力,为他暂守门户哪。” 夏侯渊深沉地思考了一会儿。 “我军势单力孤,恐怕守不住啊。” 郭嘉的山药噎住了。 “我军旗帜整齐,盔明甲亮,远望也足有近万之众,”郭嘉一本正经道,“如何胜不得陆廉啦?” 老实人夏侯渊是很想问一句这个“近万之众”是连士兵带民夫还有辎重队里那些四条腿走路的东西一起算上的?但他虽耿直,却到底还不是个傻子,只好将问题也噎回肚子里去。 “若陆廉当真善待我儿,”卞夫人抱着信噙着泪,“我也就放心了。” 虽然暂时结束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并且又回到了幽静安全的宅邸内,但作为一名母亲,卞夫人仍然是感到很不安的。 她的儿子失散在乱军中,被留在白马,这一路上卞夫人食不下咽,夜不能安寝,都在为此悬心。虽然一般来说,主将家眷若是被俘虏了,多半也会被敌人善待,但曹操的家眷对此有不同看法……毕竟有前车之鉴。 身侧正在缝缝补补的年轻妇人容貌姝丽,见她这样的反应,立刻伸出手去,握了握卞夫人的手。 “陆廉虽说名震天下,但到底也与你我一般,都是妇人,夫人何必担心呢?”年轻妇人抿嘴笑道,“她总不会如男子那般心狠的。” 这句话宽慰了卞夫人,尽管她没见过陆廉,更不曾了解过她,但得了这封信,又被几个侧室安抚几句后,心情的确宽慰许多。 “若主君能将五公子赎回自然是好的,若不能够,多半会被送去青州,也不妨事啊,”又有一个年轻妇人说道,“听说剧城学宫有许多贤明之士,正可跟着学一学圣贤之道。” 卞夫人听了这话,眼泪又落下来了。 “天寒地冻,连冬衣也不曾为他添置几件,去得青州那样远的地方么?” 几个妇人互相看看。 “要不,”有人试探着问道,“咱们求主君,为五公子送几件衣服去?” “光送五公子的是不是不太妥当?”又有人问,“他既然在陆廉处生活,不如连陆廉的冬衣也一并裁剪几套送过去吧?显得咱们也客气些。” 窗外有人匆匆走过去,年纪不大,脚步又轻,因而夫人们并未察觉。 得想个办法让母亲和庶母们打消了这个念头,窗外的少年想,这要是当成一个提议,认真送去父亲那里,父亲怕不是要被气得头风病犯了。 ……谁听说过自家女眷给敌营主将做冬衣的?得亏陆廉也是个年轻女郎,要不这事儿讲出去也太可乐了! 冬衣总是很重要的。 民夫们在白马城盘踞几天后,又走了一部分人,他们感觉小陆将军赏的和自己赚的钱足够过一个肥年,因此兴致勃勃地结伴回家去了。但还有许多人继续留在白马,他们当中有人担心乡吏为难,想要等到战事结束,最好是跟着小陆将军的大军一起回去;另一群人想法更简单些,他们多半是没有自己土地的田客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