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很有些高深莫测的样子,但细布丢进盆里时还是溅起了不小的水花。 陆廉是男是女,是美是丑,是圣人还是小人,对蹋顿来说都没什么意义——但她有百战不败的名声,这就很有意义了。 这是一道人人都不想面对,但必须要面对的沟壑,但跨过去的一霎时,就不仅仅是跨过一道沟壑了——那就是名垂青史!打败陆廉,就打败了此世无双的名将! 头目看了看他的神色,犹豫又犹豫,还是决定开口。 ……被单于骂一顿没什么,但对上陆廉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 魁头和骞曼当初也嚷嚷过自己是檀石槐的子孙,日夜兼程越过他们南下扑进东郡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劲头大有斩了陆廉热热身的架势! 现在怎么样了,还不是死的死,废的废,夹着尾巴回草原了? ……所以这事,不能太要面子! “单于,要不咱们暂避一避?” 蹋顿紧紧皱眉,过了一会儿才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他看起来很不高兴,但那隐隐藏着怒气的眉宇忽然又舒展开了。 “我怕陆廉吗?”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吓得跪在地上,甚至特意将屁股撅高等着他上脚的头目,“我怕陆廉吗?” 没等面前这个汉子绞尽脑汁地想出一句话,蹋顿又开口了。 “我当然怕啊!”他嚷道,“咱们避她一头!明日就起营!明日就起营!咱们躲回河内去!” 头目吓傻了,偷偷地抬头,想看看自家大单于到底犯了什么毛病,还是自暴自弃不做人了——但大单于看起来根本没有自暴自弃的神色。 他嚷过之后就静了下来,神色淡然地望着帐外。 乌桓军出征之前,他曾去邺城觐见过袁公,袁公欣悦,亦以酒宴款待了他,席间也有许多河北名士,都待他和颜悦色。但他印象最深的是席间谈起陆廉,有位姿容俊秀的年轻文士笑着说,陆廉也未必是不可战胜的。 ……那要如何战胜呢? 那个玉树生光般的青年说,如果一个人只吃一种食物,他的味觉就会变得迟钝,那么一位百战百胜的将军会不会出错呢? 她会不会因为不断取胜,不断击败敌人,而对于敌人的反应变得迟钝起来呢? “今晚升帐,”他说道,“把乌延、楼班、苏仆那些人叫来,由他们去迎战陆廉便是!” 头目大吃一惊,“他们那般驽马劣弓!哪堪驱驰!单于若要迎战陆廉,小人愿为前军!死也不能堕了咱们乌桓人的威风!” “谁要你去打这个硬仗!咱们明天缓缓向西撤便是,”蹋顿笑道,“陆廉若来,咱们跑了便是!她追,咱们就逃,看谁追得上谁!” 第411章 秋风渐起。 太史慈的兵马度过了仓亭津,来到濮阳城西,与臧洪、张邈、张辽、赵云等汇合。 这感觉很奇怪。 因为太史慈所率领的,是一支令她感到有点陌生的兵马。 她始终记得第一次征兵是在博泉,她招了五十个兵,没有一个是久经沙场的老兵,甚至连吃饱了饭,看起来没那么营养不良的都没有,他们憔悴而惊恐,贪婪而怯懦。不用说一场真正的大战,甚至于只是泛泛的练兵,都能令他们不堪忍受。 后来二爷看不过去,从自己的部曲老兵中抽出一部分,成为她军队中的骨干,而后她又得到了一些博陵郡的郡兵俘虏,于是她真正称得上军队的三百步卒产生了。 那已经是很遥远的记忆了吗? 久到那些老兵多半都不在了,但剩下的基本都是这支军队里的中级军官,被家乡父老所羡慕。 她还记得那些士兵没有固定颜色款式的衣服,他们当中的体面人基本是布丁叠补丁的,不体面的会打赤膊,会光腿,会像个乞丐一样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