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听溪一路过去,进了竹林后就伸长脖子仰头望天,找有两朵云的地方。今日天朗气清,万里碧空如洗,云彩稀少,瞧着应当比较好找。行至林缘处,左右张望,这才瞧见蓊蓊竹林的东南一隅,飘着两小朵云块,好似两块粽子糖。 她奔上前,对着那道比修竹更挺劲的颀长身影仰头问何事。又发现对方衣袍的颜色跟她的襦裙颜色居然差不多,是一种浅淡葵花色中带些竹青的颜色,暗暗觉巧。 谢思言转身回头,问她是如何从背影判断出是他的,她道:“不怕告诉你,我从前曾专门琢磨过你的身形,又怕自己忘了,还偷偷画过,积了一摞纸,早就烂熟于心了。你长大后,身量抽高了不少,肩背宽了些,腿又长了一大截,整个人还是瘦瘦的,身形变化不算很大,也好记得很。你当年从抱璞书院回来那天,我一下子没认出你,是因为你的容貌变化稍大,而且个头窜得太多了。” 长身站在两朵云下的谢少爷嘴角微扬,疏淡眉眼都柔和了几分:“原来你从前时常画我?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不早说?” “好多年前的事了,大约就是你把我关到你家暖房那次之后。” 谢少爷又敛了笑,不豫道:“你既是时时画我,又这般留意我,为何还要将我当对头,还说我是讨厌鬼?”心里一动,小姑娘莫非是打小就对他有了些意思,只是碍于姑娘家的矜持不愿表露?亦或者,此前不断与他作对,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很简单啊,”小姑娘道,“你每回惹我生气,我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了,就想了个法子,让吹糖人儿的照着你的身形吹一个,我每回拿到,都迫不及待地先一口咬掉你的头。” 谢思言沉默。 果然最毒妇人心。 “这种糖人儿我每次都会买三五个,各色的都有,红色的,黄色的,绿色的……” “打住。”谢思言嘴角微扯,最后一个颜色就免了。 两人说着话,忽见沈惟钦自另一条道来。谢思言发现沈惟钦穿的袍子颜色居然跟陆听溪的衣裳颜色差不离,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登时面色一阴。 “我手底下的人方才发现此间似有些异常,姑娘跟世子今日还是要当心些……”沈惟钦说着话,呼呼风啸骤起,一道长鞭直朝陆听溪袭来。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谢思言与沈惟钦两人几乎同时出手握住了鞭梢, 一把甩出。转头看去,就瞧见一丹唇外朗、修眉深目的女子正挑眉看来。 谢思言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人是他们那日在阿古达木的宅邸里见到的异族女子。 那女子用生硬的汉语道:“我怎瞧这位千金小姐的身形有些眼熟,倒是似曾相识。还是说, 中原女子大多都是这般羸弱如柳?” 陆听溪也认出了来人。这就是那日曾硬拉着她比试的那位北狄姑娘, 对方容貌有特色, 说话腔调也特别, 极是好认。她回忆了下, 她那日跟这位互相抡拳时, 并没出声开言,对方根本没听过她的声音,只她身形眼熟倒没什么, 暗道还好。 沈惟钦冷声道:“郡主最好认清自己如今身处何地, 国朝礼仪之邦, 容不得你放肆。” 谢思言听沈惟钦这般称呼,再联系先前所见,很快就猜出了这女子的身份——她应是阿古达木的女儿。 他听闻阿古达木有个女儿名唤宝音, 爱若珍宝, 故而这位宝音郡主极是骄纵,行事格外张扬。如此看来, 当日阿古达木暗中来京, 宝音郡主还敢随便拽一个跑堂的丫头比试, 也不足为奇了。 宝音收了鞭子, 目光却仍停留在陆听溪身上, 毫不掩饰审视之色:“这位姑娘虽然瞧着面善, 但比我那日瞧见的那个粗鄙丫头可要漂亮许多,而且胸也大了不知多少。我那日拽住的那个丫头片子前后一边平,倒是屁股挺翘得很,用你们的话说就是……唔……好生养的。要是脸再好看些就好了,可惜了。” 陆听溪登时满面通红。饶是她心再大,听见这话却也难免想打个地缝钻进去。何况还有旁人在场。 谢思言面色霜寒:“郡主自重。” 宝音嘴角微压。她自己也是上位者,但这人只短短四字,就令她脊背生寒。即便他只是站着,也觉有千钧之势沉沉迫来,令她喘不过气来。这人瞧着也有几分眼熟,身形跟她那日所见的那个跑堂的伙计相似,都是修竹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