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的语气,殷染也就“嗯”了一声。 他缓缓地吸进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我和二兄,还有好一段机锋要打。” 那寿宴上的事情毕竟没有闹大,外人看来,淮阳王和陈留王还是天家最亲近的兄弟。可是一段情义的腐烂,总是从内部开始的,外人本来就不可能了解。 少年在她的面前,总是任性妄为直来直去;其实他早已学会了两面三刀和虚与委蛇,只是从不对她使用罢了。想及此处,她竟尔感到虚妄的心安。 “我没有别人。”他忽然说。 “什么?” 他抬起身子,执拗地盯着她,重复:“我没有别人。往后不论外间有什么传言,你都绝不要信。你只要信我,就够了。” 她反应了片刻,才明白他是在说那几家待嫁少女的事情。她最初还真有些吃味,此时只剩了哭笑不得:“这是有人要诬赖你结党吧?” 他奇异地看她一眼,“你又什么都知道了。” 她笑了,压在心头两个月的担子卸了下来,一时只觉轻松畅快,“你有实力,流言不侵。” 他抗声道:“怎么不侵?你若信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才说没几句话,这口无遮拦的毛病就上头了。她拍拍他的脸颊,柔声道:“你还不累么?睡吧。” 其实他刚回来的时候是最累的,但因念着她不喜欢自己脏兮兮地上床,去洗了个澡,反而精神百倍了。此刻窝回她的怀抱里,闭眼养神许久,又道:“我这回生辰过得不好,你要给我补回来。” 等了一晌没人答话,睁开眼,却见她已经睡着,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神态清平,嘴唇上犹自湿润泛红。他忍不住凑上去啄了一口,又怔怔然看了她很久。 ☆、第145章 第145章——如棋如月(二) 翌日骤寒,出门时尚未觉得,到了罔极寺外,竟已飘起零星的雪粒子,渗进衣领之间,黏腻冰冷如怀中藏蛇。因不是什么年节,寺中香客寥寥,段云琅往前走了几步,复回头笑道:“怎不跟上?” 漫天破碎雪雨,少年发上压着金冠,颈间系着玄色披风,往庭中一站,朗朗生姿。殷染怔了一怔,连忙跟上,段云琅一伸手便揽住了她的腰肢。 她的脸立刻红透:今日她可全没乔装改扮,穿的虽是普通的襦裙,心里总知道自己是宫里人,她从没有……从没有这样光天化日被他亲昵过,表情都是僵的。 “你都住进十六宅了,”他贴着她的发丝道,“谁还敢说你的胡话不成?” 她只觉那低沉的男子气随着自己的头发丝儿一路传递到心底,眨了眨眼,不由得低下头去。他却看得无比有趣:原来暗夜里那么多妖娆妩媚,当真是只有自己才能看见的;大白天下,她原来还会害羞? “你不怕遭人弹劾?”她突然开口。 他的眼神微凝,未几,低骂:“偏你会扫兴。” 两人走入观音殿时,便见住持迎上,虚礼延请。罔极寺本是皇家寺院,特供宫朝礼佛之用,堂庑特大,比之别处更多雍容气度。段云琅对那住持笑道:“大师随喜,小王只随意瞧瞧。”说着拍拍殷染的腰,“去,求个签。” 殷染一怔,那住持已忙不迭将签筒递上,请她去观音宝相之前。心中忍不住悬揣这位高僧将自己看成了什么样人,陈留王的侍妾?看他如此殷勤,段五在外头,还真是很有威风的了? 殷染本也信佛,此刻便乖乖到蒲团上跪下,闭眼磕头,十分认真地许了几个愿,下了几个承诺,才将签筒摇晃起来。 当她再度睁开眼睛,段云琅已不见了,老住持和眉善目地等着她。她拾起地上掉落的长签给他看。 “远路如棋,幽期如月。月明棋落,千万缚解。” 中下。 老住持拈着这签,大约也有些犹豫该如何委婉地解释,殷染笑道:“大师但说无妨。” 住持合十道:“阿弥陀佛,远路如棋者,一步错则步步错;幽期如月者,聚散离合无凭准。女施主当看破无常二字,便可解脱了。” 无常?我家鹦鹉都懂。殷染没将这大不敬的话说出来,只道:“月明棋落,那不是我生尽头?” 住持摇了摇头,“你觉是尽处,便是尽处,不必有待于死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