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这个年代,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国家姓李,但就在这李氏王朝之中,很多人还是会自称吴人蜀人齐人鲁人。 当地百姓对于他们本地的贵族往往十分拥护,在这些贵族们出仕之后,入朝为官,在朝堂之上往往也是要为自己的故乡争取利益的,绝不肯让自己的家乡父老吃亏。 如果有一天皇帝与哪一方士族发生矛盾,在那个士族的家乡,百姓们会站在哪一边,这种事不用猜,一般肯定都是站在他们本地贵族那边。 而皇帝的背后有谁呢,说好听一点,他有整个国家,说不好听一点,这一整个国家,还不是由那些世族大家与他们的故乡父老组成。 当初,吴御史等人闹出那一番动静,皇帝的态度亦不明朗,河东父老心急,当时就有很多人都站出来为罗用说话。 所以说,河东罗三郎,虽然并非出身士族,但他现在在河东道当地,也与那些士族大家一般,受到了故乡百姓的拥戴。 站在皇帝的角度,他很乐意看着罗用一点一点打破那些世族大家在某些经济领域上的垄断地位,从经济上给与这些大家族沉重的一击。 但是另一方面,对于河东道当地,这新的一股力量的崛起,他又是否乐见其成呢? 而且受到罗用影响的,又何止经济领域。 这一日,长安城中几位士族郎君相约到某好友家中饮酒,席间,就有人拿出一本巴掌大的书册,言此物乃是从离石县而来,这一本书册,仅需十二文钱,现如今在河东当地,许多不甚富庶的寻常百姓,也肯花钱买来与自家子女认字。 “竟是只需十二文钱。”一个郎君摇头苦笑,十二文钱若是搁在从前,普普通通的纸张也是买不得几张,现如今竟能买得到这样一本册子,又是染色又是印花的,做工亦不算粗糙。 不过早在那罗三郎弄那劳什子草纸以后,民间造纸者日多,像今日这样的事情,应也是可以预料。 “那吴炽等人,着实是下了一招臭棋。”一位郎君拿起酒盅小酌一杯,复又叹气道。 “好在他们没做成那事,若是成了,他们吴家怕是要‘名垂千古’。”另一人笑道。 “吴家家主也是老糊涂了,竟是由得家中后生如此胡闹。”一旁又有人说道。 “他们吴家最大的进项就是那些造纸作坊,罗三郎整了个草纸出来,将那造纸之法流传于世,简直就与掘了他们祖坟无异。”在这个纸张普及化的过程中同样受到重挫的一些家族,这时候就比较能理解吴家人的心态。 “再如何,也不应出此昏招,那罗三郎小小年纪便有此番作为,民间多流传有他的事迹,百姓亦是爱戴,诛杀这样的人物,分明就是想要遗臭万年。”一个面容端方的郎君冷哼道。 遥想当年,老庄在世之时,容不下他们的人并非没有,但是谁人又敢诛杀圣人?就算百姓愚昧好糊弄,这世间不好糊弄的却也大有人在,尤其还有政治对手虎视眈眈。 前些时候那吴御史等人想要铲除罗三郎,河东百姓挺身相护,弄来弄去,最后还不是被皇帝给捡了个便宜。 这还是在他们没有弄死那罗三郎的情况下,若是弄死了,因而生出民怨,届时皇帝若是狠狠心,顺势就拔掉一两个世家,以此杀鸡儆猴,树立威势,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依君之见,我等如今又当如何?”一个年轻郎君拱手相问。 “那罗三郎既有翻江倒海的本事,我等自当顺势而起,因何却要逆势而为?”那位郎君微笑着说道。 不日之后,便有一些长安城中的郎君,刊印了一些家中子弟的入门书籍,分发与长安城中的贫苦家庭,让他们也有认字的机会。 按现在的趋势来看,再不久的将来,参加科举考试的学子,肯定不会还像眼下这般,尽是士族子弟,既然这种趋势已经不可逆转,那么他们何不趁早开始笼络人心。 而这些人的行为,很快就招来了一些其他士族的排斥,认为他们这样的做法实在自降身份又没有格调。 他们士族的责任便是辅佐帝王治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