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低声说:“父皇,你就不能放过苏敛吗?” 皇帝霍然变色。 那时他正当青年,有鸿鹄之志,行事不掩锋芒,雷厉风行。 那也是他一生当中做过的为数不多的错误的决定,待到他幡然悔悟时,苏靖舟的尸骨都已经凉了,他后续的旨意也都已经下达各部,被切实的履行了,一代名将的朋党势力被一一拔出,就连家人也被连累,得了个被抄家驱逐的悲惨下场。 他是皇帝,他的光耀人生不能有污点,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所以,只能将错就错下去。 知道这些事的人包括郎喜在内不过寥寥数人,他们如今大多不在了,却明智的一直保持着缄默。 因为他们知道那是皇帝的痛处,皇帝一生的败笔,不能提及,只能任由时间的黄沙一点点的埋没。 皇帝的眼神变得阴郁,冷漠。 “朕猜到她有可能是苏靖舟在逃的女儿。”皇帝仰起头,声音威严,在这茫茫荒野,说出来的话也仿佛在勤政殿中一般,振聋发聩:“朕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打算把她如何,老七,你也莫要太放肆了。” 篝火爆了两个火星出来,白子楚进马车里给顾盈送姜汤了,外头只剩了苏敛一个人,不一会儿,秦韫和仲林各提了两只山鸡野兔“嘚嘚嘚嘚”的跑了回来。 “这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仲林说:“猎个东西不容易啊!” 秦韫往苏敛身边一凑,将一个大包裹拎到苏敛跟前,抖开,“滴溜溜”滚出好些浆果来。 “我摘的。”秦韫咧嘴笑道:“很新鲜,你尝尝。” 他一开口呵出白气来,像是冻得不轻,仲林道:“我也是服了小秦,非得爬树摘浆果,把衣服脱了垫在地上,真真是不怕冻。” 苏敛看他献宝似的举了一个硕大的果子,又好气又好笑,塞了一晚姜汤到他手里:“你真是傻,冻坏了算谁的?” “算你的啊。”秦韫小声道,他略带羞涩的笑了一下,将脸埋进了雾气熏蒸的碗里。 苏敛怔了怔,骤然间有些害羞,便悄然往旁边挪了挪。 秦韫牛饮似的喝完了一碗姜汤,用袖子揩了揩下巴,锲而不舍的又往苏敛那边靠了靠,伸肘顶她:“你做什么躲着我?” “谁躲你了……” “我一路到现在都还没捞着机会跟你说话,可憋死我了。”秦韫说:“敛敛,你觉得我怎么样?” “挺好的……” “挺好的是那种好啊?”秦韫像个大型犬似的凑上去:“敛敛,我刚才爬树有点累,能不能借你的肩膀靠一下,就一下。” “靠吧靠吧。”苏敛拿他没办法,她取了一枚浆果用袖子擦了擦,咬了一口,脆生甘甜。 秦韫身子一歪靠上去,满足的笑了,那头仲林正在大刀阔斧的拔鸡毛,眼皮也没掀一下:“小秦,我可什么都没看见。” “谢谢仲大人。”秦韫说,他轻轻地叹息,期盼道:“如果能一直这样跟你待在一起,就好了。” 苏敛有所触动。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可世间又有几人能超凡脱俗至此呢?斯人不可及,巫山以外,兴许也有可以入眼的云烟,她垂眸,看着手里的浆果。 皇帝与顾歧久久的对视,良久,皇帝一手扶额道:“老七,你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什么?”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