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颤声,细而微小,几不可闻,一不留神就会被山风给盖过去。 “上面不对劲!”立冬低声说了一句。 而当他开口的时候,谢白和殷无书已经顺着光点涌过去的方向,抽身掠向了山顶。 那两人速度极快,像两道黑影,转眼便消失在了树影幢幢的山林间。立冬立刻收了声,忙不迭跟了上去。 这礼蓝山之所以曾经有个小名叫棺盖山,就是因为它的形状长得有些肖似一个扣着的棺材盖,它的山顶并不是一个尖儿,而是横卧的一长片。 谢白他们在临到山顶前,被一堵屏障给挡住了去路—— 礼蓝山上大多是野树,落地生根,无人打理也无人规划,所以种类繁杂,松柏和樟树略多一些,但其他诸如桃树、老槐之类的也不少,地上还四处牵爬着叫不上来名字的藤萝,那些藤萝茎叶上满是细密的勾刺,不小心碰到皮肤就会被勾出数道血印。 而如今,这些杂藤高树歪曲扭绕,被人集结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墙,结结实实地挡在三人面前,那些藤萝更是如同鞭子一般,四面挥舞着,抽向来人,一副不让众人上山顶的架势。 看到这阵仗,谢白和殷无书均是一愣,而后立冬替他俩笑了出来,嗤道:“就这也能拦我们?” 谢白抬手撒出一片黑雾,紧紧缠住一根朝他抽来的藤萝,而后面无表情地收紧五指拽了一把,那一整株藤萝就被他拽得连根拔起,蜿蜒数米的深根翻出地面,带起了一层泥。 “不是针对我们。”谢白将没法作妖的那株藤萝顺手丢到了一边,淡淡道。 殷无书“嗯”了一声:“这应该是事先设好了防人打扰的。” 这堵树墙挡一挡误入的普通人绰绰有余,即便是有道行的妖灵,这些树墙疯起来也够纠缠他们一阵子。只是布下这墙的人大概怎么也没想到,凑巧上山的会是殷无书、谢白他们。 殷无书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笑,而后抬脚在身前一踏。他这一脚看起来和正常走路踏出去的力道差不多,轻得几乎没有任何声音,但整个山地都狠狠抖了一下,就这一下,就让面前这树墙脚下的泥就地翻了个身,裸露出数米深的根须,细密的裂痕从根须地下迅速蔓延到了枝干上。 谢白适时黑雾一甩,缠住树墙中枝叶最为粗壮的几株,翻手一掀,就听无数的木枝爆裂声响起,那片看不到头的树墙便被黑雾一抽一收的力道彻底击溃,轰然坍塌成无数断裂的枝桠。 那些枝桠的端头都格外尖利,在坍塌的一瞬间,无火自燃,火势陡然窜起数丈高。而那些带着大火的枝桠,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铺天盖地地朝三人射来。 谢白冷笑一声,黑雾一抖,百米屏障黑浪一样蔓延开去,兜住了所有木枝,而后猛地一弹。那如同流火般的木枝便瞬间调转了方向,朝山顶射去。 那些带火的木枝和潮水般的荧光落到了山顶的同一片地方。 只是不论是火还是荧光,都在落入那片地方之后,突然没了踪影。不过是眨眼间的工夫,火光和荧光便都被吸了个干净,再没有半点儿剩余。整片山顶刚亮堂了几秒,便重归于黑暗和寂静。 屏障没怎么费力便被清除,谢白他们几乎没什么犹豫便抬脚上了山顶。 正如他们所想的,山顶上早已有人镇守—— 立冬点着脑袋数了一圈,一共三十二个黑漆漆的人影,弓着脊背、曲着双腿,盘坐在地,肩膀擦着肩膀,挤挤攘攘地围成了一个圈。 他们对上到山顶的三人似乎毫无所觉,准确地说,好像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所觉,一个个如同死了一样。 谢白走到离他最近的一个人影旁边,毫无惧意地弯腰细看—— 坐着的这些人影其实根本不是人,脸上还有未退的毛发,中间露出来的五官小而挤,像是把小婴儿的五官硬是塞到了成年人的脸上,违和而诡异。怎么看都像之前山下那个“矮山魈”。 最诡异的是,这只“矮山魈”七窍都在流血。在夜里显出暗色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渗出来,沿着脖子身体蜿蜒而下,最终落到地上。 谢白站起身,低头沿着他们围坐的圈走了几步,便发现这里坐着的每一只“矮山魈”都是七窍流血的模样,而所有顺着身体落到地上的血都没有四处乱流。那些血液正顺着事先布好的沟壑蜿蜒蛇行。 他后退了几步,想从远一些的地方来看那些血液填充的沟壑究竟是个什么形状,结果就听身边的殷无书已经开了口,道:“这是在献祭。”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