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白:“……” 殷无书:“……” 他这一句话,雷翻了两个人。 谢白趁着殷无书力道有些松,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而后二话不说便甩了片黑雾出来。刚跨进去便反手一抓,转眼就收了口。 他在毫不见光的黑暗里走了几步,前两步迈得又大又急,而后越来越慢,最终还是停了下来。他低着头,面无表情地在黑暗里拆着双手和双眼上蒙裹的黑色绷带,而后转身回望了一眼。 殷无书早被挡在了入口之外,他的身后是一片漆黑,其实距离并不长,看起来却好像无穷无尽,犹如之前那一百多年看不到头的时光…… 停了一会儿,谢白又转回了头,继续迈步朝前走,实际上余下的路也短得很,没几步就到了头,他抬手劈了一道开口,在阴风和鬼哭中落了地。 这是一条楼与楼之间夹着的胡同,十分老旧,路灯蒙了厚厚的一层灰,显得灯光都昏暗极了,地上落了一层雨气,湿漉漉的。谢白走在胡同里的时候几乎脚不沾地,既没沾上泥水,也没发出半点儿声音。 可没走几步,前面二楼的雨棚上就蹿下来一个黑乎乎的影子,落在墙头上的时候,和谢白一样悄无声息,直到谢白走到它面前,它才张口低低地叫了一声。 这是一只黑猫,浑身没有一星杂毛,冷不丁出现在这种静谧的地方,能吓人一跳。 谢白第一次看见这只猫的时候,它瘦得几乎脱形,小小一只,伏在墙角的阴影里,奄奄一息,看上去连熬过一个晚上都困难。却在谢白经过的时候,抬起头叫了一声,又哑又弱,几乎听不清。 这样垂死的生灵谢白见得多了,各有各命,他向来是不插手的。而且大多生灵,尤其是猫这种通阴的动物,在垂死的时候会本能地怕他,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可这只却有些例外,从他出现在胡同里开始,一直冲着他一声接一声地叫着,几乎把所有力气都用尽了…… 谢白当时已经走远了一些,想想又回头,伸出清瘦苍白的手指,在它头上摸了一下。 转瞬间,它包着骨头的皮毛下便多了些肉,看上去有了些生气。它微微抬头,在谢白手掌下蹭了蹭,还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谢白的手腕。 从那之后,这只黑猫便每天伏在胡同的暗处,在谢白出现的时候窜下来蹭一蹭他的腿,而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他走一段路,直到谢白停下来不再迈步,回头看着它,它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前前后后跟了他近半个月了。 今天大概是下了雨的原因,地上泥水多,它勾头朝地面看了眼,又默默缩回头,改了原计划,选择沿着墙头跟着谢白走。 这种挑剔的举动让谢白愣了一下,他皱着眉盯着那只猫,狐疑道:“殷无书?” 那只被他养得圆头圆脑的小黑猫听见他说话便停下了爪,歪着脑袋看下来,一脑门的茫然,看上去根本不明白他的意思。 也是……殷无书再怎么闲得打转,也不会无聊到这种程度。当初将他扫地出门,百年避而不见,现在又怎么会变成一只猫巴巴地跟上来,赶都赶不走。 谢白自嘲地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大概是因为刚才的事情有些敏感过头了。 这院墙并不高,谢白抬手挠了挠黑猫的下巴,径直沿着胡同走到了头。 历代阴客都有一处固定的居所,谢白以前也住在那里,从搬离殷无书身边起,孤身在那里住了近百年。 十来年前,因为一些原因,他从那里又搬了出来,在这片毫不起眼的老旧小区里收拾了一间两居室的普通房子,重新安顿下来,除了每月十五依照历任阴客的惯例,去以前的阴客堂,也就是现在的康和医院点个卯,处理一些太玄道丢过来的事务,其余时间,他都混迹在临市的茫茫人海里,朝九晚五,短则几天,长则数月,去体味他错过了太多年的生活…… 毕竟很久很久以前,殷无书曾经跟他说过:“你是人,本该有妻有子,过着几十年柴米油盐满是烟火气的日子,临到老时,寿终正寝。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