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最令段岭心神震荡的,然而他爹多了一重身份,看在段岭眼中,倒是未有多少不同,他还是他,而自己也还是自己,不因此有任何改变。 空明年轻时脾气暴戾,老时未见收敛。 “办了一桩事,放虎归山,未知是福是祸,想着也该来了。”李渐鸿说,“正想着请教大师三件事。” 空明法师道:“王爷请教老朽三件事,老朽却想先请教王爷一件事,放虎归山何意?” 李渐鸿答道:“将布儿赤金家的质子送出上京。” 空明法师一想便知,说道:“唔,元人攻辽,北院大王胜绩乏善可陈,当抵挡不住窝阔台的大军。回来后必杀奇赤泄愤,也不失为一桩功德,王爷是该洗一洗满手的血腥了。” 李渐鸿叹了口气,说:“还未到时候,我用奇赤父子的性命,换取他归去后,朝铁木真讨一队兵马,暂且陈兵玉璧关下,按兵不动,与汉人结盟,最差也要挡住南陈的援军……如果有的话。这对元人本就有利无弊,毕竟窝阔台更不想腹背受敌。待元人围攻上京后,我才好找耶律大石谈判,协助他抵抗元人,承诺他待我回西川复位,便与辽国结盟,以此换取借兵平南的机会,否则难以取信辽人。” “这么说来,王爷是打定主意要回南方去了?”空明法师抬眼,注视李渐鸿双目。 “举棋不定,是以前来北寺,顺便请大师为我儿起一个名字。”李渐鸿说。 空明法师又将目光转到段岭脸上,打量他许久。李渐鸿许多话,段岭听不懂,却能感觉到空明法师似乎不那么赞同李渐鸿的做法,两人之间,更素有嫌隙。 “李家至他这一辈,人丁寥落。”李渐鸿说,“入族谱的,便唯有我儿,小时跟着他母舅家姓段,单名一个岭字,前来讨大师一句话,庇佑他无灾无难,茁壮成长。” “人生在世,何曾能无灾无难?”空明法师道,“按你李家辈分,已是草字辈,便唤李若如何?” 李渐鸿沉吟片刻,空明法师又道:“若木也,东极扶桑,西极若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饱经风霜,不惧风雨,终成广厦良材,庇佑天下。” “谢大师赐名。”李渐鸿说,继而看了段岭一眼,段岭忙躬身道:“谢大师赐名。” 空明法师静静看着段岭。 李渐鸿又道:“还有一事不解,请教大师。” 空明法师眯着眼,说:“但问不妨。” 李渐鸿说:“此次回南,不知能否重奠我南陈基业,再振我万里河山?” 空明法师淡淡道:“老朽若说‘不能’,王爷便不去做了不成?” 段岭:“……” 段岭大气也不敢出,他隐约听出了李渐鸿话中之意,难道真的要回南方去了? 李渐鸿微微一笑,答道:“大师说得是,倒是李某急躁了。” 空明法师又道:“老朽且再问王爷一句,将军岭下一役,王爷消匿人间已有三年,又是什么令王爷想班师回朝了?” 李渐鸿答道:“因为我儿想回他的故土,仅此而已。” 段岭:“爹!” 李渐鸿侧头,注视段岭双目,段岭与他久有默契,已猜到李渐鸿意图,说:“我只要我们好好活着,回南边却不要强求。” 李渐鸿道:“我儿大可放心。” 空明法师道:“王爷是这世上一等一的明白人,行事周全慎密,领军交战,更几乎从无败绩,但照老朽看来……” 空明法师缓缓摇头。 李渐鸿脸色微微一变,空明法师又说:“天底下自然没有王爷去不了的地方,也没有王爷办不到的事,唯愿老朽错了,你竭尽所能,也只能办成一半,来日这南陈基业的另一半,须得交付在小王爷肩上。” 李渐鸿表情转为和缓,沉吟片刻不语,而后缓缓道:“周而复始,万象更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