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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节


厅墙壁上悬挂的那张全家福前,脱下了军帽。

    清蕙说:“二姐不在了。”

    老四默不作声,想起二姐嘲笑他小时候鞋带都不会系的样子,重新戴上军帽,正了正风纪扣,讲:“她没机会笑话我了。”

    气氛一阵凝滞,外面佣人喊道:“五小姐,拍照片的来了!”

    清蕙转身往外去,那人问要在哪里拍,要怎么拍,清蕙一一同他说明妥当,便亲自去喊家里人出来拍照。

    大大小小的孩子们、二姐夫、大嫂、大哥、老四,还有在二楼谈事情的盛清让、宗瑛。

    清蕙安排位置,她说“三哥哥就站在最中间吧”,谁也没有异议。

    她想叫宗瑛站在盛清让身边,宗瑛却避开道:“你们拍,我还是不参与了。”

    她说着往后倒退几步,视野中的画面熟悉得令她不禁握起了拳——这幅画面,正是她在盛秋实手机里看到的那两张合影之一。

    她那时只晓得是张全家福,却不知是一家人各奔东西之前留作纪念的照片。

    此时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那张合影,明白盛清让为什么站在正中,也明白了为什么在那张照片里,没有看见二姐的身影。

    战时的每一次分别,都可能成为永别。

    而眼前这张全家福,也许是这些人人生当中与彼此的最后一张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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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面定格声响起,拍照的人头一歪,问道:“还要再来一张伐?”

    清蕙讲:“好呀。 ”老四却脱了帽子道:“不拍了,我要走了。”他言罢阔步走出相机取景范围,低头迅速点起一支烟,猛吸几口,突觉身后有人,转过身便看到盛清让。

    老四屈指弹了弹烟灰,在烟雾中眯了眼道:“你对这个家倒真是不离不弃,难怪爹走之前心心念念要见你,看来他也晓得你最有良心。”

    盛父去世的时候,盛清让人在巴黎。

    隔着千山万水,消息也滞后,盛清让收到信时,盛父已经离世数月。

    那封盛父给他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一封信上写道:“我此生两错,一对不起你母亲,二对不起你,均已无可弥补。你愿意回,就回家来;不愿回来,我托法国的朋友照应你。”

    盛清让第一次收盛父的信,也第一次听盛父讲这种话。

    后来学成,他也曾犹豫是否要留在巴黎,但“回家来”三个字始终盘桓心间,因此最终回了上海。

    “他要早知道你这样能干,当年也不会舍得将你送去大伯家。”老四接着抽一口烟,叹道:“临走前还写信把你从巴黎叫回来,可惜那时候家里谁也不待见你,连拍合照都不叫你。”他说着转头看一眼还在摆姿势拍照的家人,问盛清让:“现在他们照相却叫你站中间,做了那么多事情得来这样一个认可,觉得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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