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常顺急急的走了进来,禀道:“殿下,陛下那里来赏赐了。” 穆谨亭点点头,对九娘道:“不准再哭了,您好好休息,孤出去看看。” 待两人离开后,一直候着不远处的莲枝才走了过来。一面帮九娘掖了掖被角,一面道:“娘娘,您可不要和殿下怄气,殿下大抵是太担心您了。您不知道,自从您进了产房,殿下足足在外面侯了几个时辰,连早膳和午膳都没有用,前面有事来禀了几次,殿下都没有离开。” 九娘不禁觉得有些囧囧然,其实这会儿她也反应过来了,穆谨亭确实待儿子不亲近不假,可若说他不待见儿子,那可真就是欲加之罪了。也是她刚醒来,他又那样一副表情,让她一时想岔了。 不过这话她肯定是不会和莲枝说的,只得做一副无事模样的点了点头,又道:“孩子呢?抱来我看看。” 莲枝抱来一个小包被,一面笑着递给九娘,一面道:“小皇孙长得可好了,和小主子生下来的时候一样。” 九娘将孩子接了过来,看着里面红彤彤的婴儿脸,真不懂莲枝她们所说的长得好,到底是哪儿好了。不过她也知道,刚生下来的婴孩都是这样的,长几日,就会好看多了。 因着之前穆谨亭说想要个女儿,所以九娘心心念念就是这胎想生个女儿,谁曾想又是个儿子。不过九娘也是不抵触的,皇家自然男丁稀罕些,尤其穆谨亭如今贵为太子,以后又是皇帝,只有木木一个儿子哪成。 所以对于又生了一个儿子,九娘也是乐见其成的。 看了一会儿儿子,九娘疲意顿生,在莲枝的服侍下用了一碗粥,便又睡下了。 * 掖庭宫 入目之间全是一片灰色,灰色的墙,灰色的瓦,灰色的人。明明是在皇宫里,却宛如是在坟墓里一般。 萧庶人已经记不得自己来掖庭宫多久了,感觉时间好像很短,却又好像是一辈子那么长。刚来的时候,她愤怒过,咆哮过,抱怨过,怨恨过,可再多的情绪也抵不过日日不歇的辛苦劳作。 做不完的活儿。 她想过死,可就如同那管着她的老宫人说的那样,上面没发话,想死可没有那么容易,像你这样获罪进来的妃嫔不少,哪个不是一直熬到熬不下了?所以还是乖乖的听话吧,免得自讨苦吃。 所以,即使她睡觉的时候,也会有一个穿着灰衣的人盯着她,年纪或老或少,隔几日便会换一张面孔,但同样都有一张漠然的面孔,和一双写满了麻木的眼。 萧庶人被这么盯久了,甚至每每夜里都会做噩梦,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双灰色的眼睛看着她。就像是恶鬼,那些被她害死的人所化成的恶鬼。 在这里,没有锦衣华服,没有珍馐美食,没有内侍宫人的簇拥,也没有人再叫她皇后娘娘。只有粗糙的衣裳,连狗都不吃的饭食,天还不亮就要起来,可到了天黑也干不完的活儿。 萧庶人的手一天天粗糙起来,渐渐生了茧子,到了冬日里,还会被冻得红肿不堪,长满恶心的冻疮。她的脸也一天天干枯起来,生满了干皮和皱纹,早已不复当初的白皙光滑。还有她的头发,干枯而泛黄,像一把稻草,一缕一缕的往下掉,她如今连碰都不敢碰了,生怕掉成了秃子。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在哪儿呢? 这里没有皇后娘娘,只有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萧庶人! 洗浣了一上午的衣裳,到中午的时候,萧庶人已经很累了。她感觉自己腰很疼,胳膊很酸,仿若不是自己了的似的。她想找个地方躺下来歇息歇息,可她知道不能,到了用午饭的时候,若是她不赶紧去,恐怕又要饿上一天。 曾经的曾经,她是不屑这种连狗都不吃的吃食,可挨饿的次数多了,她才发现这些连狗也不吃的吃食是那么的珍贵。 没有挨饿过的人,永远不知道挨饿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可以击垮人的一切心志! 到了领饭的地方,已经有很多人捧着碗在吃了,平日里都是一副麻木的表情,今日却似乎带了几分疑似喜悦的表情。 萧庶人正疑惑着,廊下那位负责打饭的老宫人用手里的铁勺子,敲了敲木质的饭桶,道:“今日太子妃娘娘喜诞麟儿,陛下大赏阖宫上下,所以便宜你们了,让你们吃顿肉。吃得时候可记着,要在心里感激陛下的隆恩,没有陛下的恩赏,你们这些罪人可吃不上这么好的东西。” 偌大的场中,墙角、廊下、台阶上,甚至是院中的灰石地面上,都席地坐着一个个身着灰衣、头戴同色包巾、捧着碗的女子们,看不清眉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