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牵我的手,我也与她保持距离,我们一起走过苏州河。武宁路桥经过改造后很像巴黎塞纳河上的亚历山大三世桥,四根桥柱顶上有金色的雕像。 “哎呀,小时候我可真傻啊,一直以为这是塞纳河,还以为活在十九世纪的法国!” 珂赛特笑着说,满嘴劣质的洋酒味。趴在黑夜的桥栏杆上,看着苏州河边的家乐福,画满巴黎街道与地中海的巨大墙面,她高声唱了首歌—— 结婚了吧!傻逼了吧!以后要赚钱就两个人花!离婚了吧傻逼了吧!以后打炮就埋单了吧! 《结婚进行曲》的旋律,但我知道这不是她原创的,我敢打赌珂赛特并没有看过那部电影。 走下武宁路桥,街边有家小麻辣烫店,珂赛特硬拉着我进去,请我吃了一顿丰盛的夜宵。她的钱包鼓鼓囊囊,塞着几千块小费。她抽出一支女士烟,往油腻的半空吐出蓝色烟雾。她还笑话我到现在依然不抽烟。 珂赛特问:“我们多少年没见过了?” “六年。”我回答。 事实上,每一年,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啊,时间过得好快啊。”十九岁的女孩,继续吞云吐雾,而我也没问她这些年过得怎样。她接着说,“后来,我才明白,书里写的全是骗人的,冉阿让是坏人!马吕斯也是坏人!芳汀更是坏人!当然,珂赛特是比他们所有人更坏的坏人!” 说完,她的眼角泪滴闪烁,湿湿的,百分之百液体。她擦去泪水,嘴里蹦出一句:“我操,为什么不是石头?!” 再见,麻辣烫,再见,珂赛特。 珂——赛——特—一 co-se-tte- 这三个发音,不是我的生命之光,不是我的欲念之火,也不是我的罪恶,更不是我的灵魂。 世间再无冉阿让。 第25夜 黄片审查员萨德侯爵的一夜 浪子与六翼天使一般神圣!疯人与我的灵魂一般神圣! ——艾伦·金斯堡《嚎叫》 一七八九年七月十四日,这是改变人类历史的日子。清晨,巴黎群众聚集在巴士底狱门口,面对封建王权专制的象征,关押着成千上万革命者的坚固堡垒。铁窗内有个男人叫喊:“他们在里面杀被关的人!”愤怒的民众攻占了巴士底狱,发现监狱里只有七个囚犯——两个精神病,四个伪造犯,还有一个淫荡犯——当拿迪安·阿尔风斯·法兰高斯·迪。萨德(donatien alphonse francois,marquis de sade),俗称萨德侯爵。据说因为他的叫喊,才导致巴士底狱陷落,也可以说是萨德侯爵改变了历史。 一七四○年六月二日,萨德侯爵出生于巴黎:二○一五年七月十四日,当代黄片审查员“萨德侯爵”死于上海。 本故事的主人公,我称他为“萨德侯爵”。而他第一次知道萨德侯爵,是在三年前的夏夜。那一年,他大学刚毕业,计算机专业技术宅,没谈过女朋友——如果快播和硬盘里的不能算的话。他有过喜欢的女生,比如中文系系花小芳,可对方只记得有个猥琐男时常等候在她最爱的桂林米粉店门口。她也不知道有许多个孤寂的夜晚,自己的头颅已与波多野结衣或苍井空老师的身体无缝对接——当然是在“萨德侯爵”深深的脑海里,他的梦里,他的心里,他的歌声里。 往前追溯五年,他还在老家的寄宿制高中。那年李安的《色·戒》公映,班里每个同学都在传梁朝伟与汤唯的高难度姿势照片,紧接着又是冠希哥的“人体摄影艺术展”。虽是个小城市,但早恋蔚然成风,众星捧月的班花、爱吃零食的胖妹,都依次跟着男生去了电影院或快捷酒店。老师和家长也没空管,只要不耽误功课和高考,别闹到“无痛人流”就行了。学校有三百零五个男生,二百四十九个女生,总共只有一间狭窄的公共浴室。晚上六点到八点开放给女生,八点到十点开放给男生。每晚八点,早就候在门口的男生们都抢着早点进去,好能闻到更衣室和莲蓬头底下女生们的气味,发现藏在瓷砖缝的水滴里的秘密。“萨德侯爵”总是最后一个,因为他身材瘦弱,抢不过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