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快到时间了。”司机在车里提醒道,“洋行的人还等着您开会呢。” 冯祺上了车,整了整西装,吩咐司机开去洋行。 *** 苏曼接到傅公馆来的电话,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同孚里十二号。她今日有个拍摄,身上还穿着拍摄时的服装,妆发也都没有卸。 上次在商会的大楼,傅亦霆不知何故撇下她单独离去,之后再没联系过。她惴惴不安了好几日,听说他召唤,心花怒放。 “傅先生,您找我?”她兴冲冲地推开门。傅亦霆抬起头,神情不悦:“进来前不会敲门吗?” 苏曼愣了愣,就势敲了敲门。她一时高兴,把规矩都忘了。 傅亦霆这才让她进来,拿出一张票放在桌子上,推过去:“下个月跟我去上海大剧院看一场演出。” “是凌鹤年的戏吗?”苏曼拿起票,看了眼,“我身边的工作人员都在说买不到票的事。久闻凌老板戏好人俊,还有留学的背景,一直都没机会见到本人。都说凌家的老爷子是北平政府的总理,还有军方的背景,是不是真的?北平政府现在跟日本人打得火热,您是不是要……” “这些不是你该问的。你可以走了。”傅亦霆打开钢笔帽,继续低头写字。 苏曼咬了下嘴唇,没有动:“傅先生,是不是我说错或做错了什么?” 近来他对她的态度越发冷淡,甚至到了敷衍的地步,这让她有种切肤的危机感。 “没有。”傅亦霆的声音已经开始显露不耐烦。 苏曼越过书桌,走到他身边,有些话憋了太久,不吐不快:“在您眼里,我到底算什么?若说是女朋友,可您从来没碰过我,连亲吻都没有。若说不是女朋友,您为我花钱,带我出入公众场合,别人都以为我是您的女人。我只想求个明白!” 傅亦霆的手顿了顿:“有时太明白,未必是件好事。”他抬起头,直视苏曼漂亮的眼睛,“何况,你是真的不明白?” 苏曼惶然地退后一步:“您,您说的话,我听不懂。” 傅亦霆拿出火柴,翘起二郎腿,悠然地划出火,点了一根雪茄:“当初三爷让你来我的身边,让你做他的眼线。前几天在商会的大楼,我看到松本跟你私下接触,想必也是三爷指使的。这些年,很多事我不说,是不想坏了我跟三爷往日的情分。但你们别把我当成傻子。” 苏曼抬手捂住嘴,整个人僵在那里,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自以为高明,但一言一行,从没逃过这个人的眼睛。仔细想想,他的确从来没信过自己。 两年前,她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明星,无人问津。有天在舞厅唱歌,有幸被叶三爷看上,推荐给了傅亦霆。从此她的人生就截然不同了。傅亦霆对她很好,给她钱花,用心捧她,不到一年,她就变成了上海举足轻重的女明星。 叶三爷让她从傅亦霆这里听到什么消息,都暗中向他报告。起初她也是这样做的,可是渐渐的,她真心喜欢上了傅亦霆,不再听从叶三爷的指示。她只想一辈子留在这个人身边,做他的女人。 苏曼上前几步,俯下身用力地抱住傅亦霆的肩膀:“我的确曾是三爷的眼线,可我早就喜欢上了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她的嘴唇急切地贴上傅亦霆的脸,傅亦霆躲开,抓着她的手臂,一把将她从身边扯开,霍然起身:“苏曼,你我是同乡,你又跟了我两年,我自认没亏待你。但想做我傅亦霆的女人,你不够资格!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其它的不要痴心妄想。” 苏曼的手腕被他捏疼,眼眶都红了,挣扎道:“您不怕我告诉三爷……” 傅亦霆冷笑,甩开她的手,坐回椅子上:“随便你。今时今日,我傅亦霆不惧任何人。袁宝,送客。” 袁宝听到书房里的争吵声,正在门边徘徊,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劝劝,毕竟苏小姐跟六爷的时间算长了。听到傅亦霆叫他,正要去开门,苏曼已经哭着从里面跑出来。 “苏小姐……”袁宝跟她打了个照面,看到她妆都花了,有点尴尬。 苏曼捂着脸,头也不回地跑下楼。 袁宝摸了摸后脑勺,这男女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太复杂了,他搞不懂啊。 “六爷,苏小姐她……”袁宝推门而入,小声道,“弄哭女孩子是不是不太好?我让金生哥送送她吧?” “不用管她。”傅亦霆含着雪茄,问道,“冯家那边怎么样?” “您别说,这冯小姐真是有两把刷子啊,不知道打哪儿弄来了一笔订单,不仅把工人的钱结算了,还让厂子正常运作起来了,挺有模有样的。” 傅亦霆笑了下:“这丫头倔着呢,想做的事,一定要办成,而且打死不会向我求援的。你跟日升洋行的老王说,催一催董事局,差不多就把事情定下来,别再磨蹭了。” “是。”袁宝恭敬地应道,有六爷这张王牌在,洋行的董事局基本也就是一个摆设,谁不是看他的脸色吃饭呢。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