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病了。”盛三面无表情地宣布原因。 “啊!你是说伊公子?”顾朝歌轻捶了一下自己的脑瓜子,她只顾着惦记薛吉,怎么忘了伊崔呢? “上次的咳嗽难道还没好?而且还加重了吗?”从那日到现在,岂不是拖了很久? 盛三摇头:“姑娘的药起先有效,但是燕爷攻和州的时候,公子亲自押运粮草,路遇大雨,没有好透的咳疾加重,回来就倒下了。” “请大夫了么?”顾朝歌二话不说背起她的宝贝箱子:“快带我去瞧瞧。” “里头就是。公子咳得厉害,算来有八日了,”盛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紧接着犹豫了一下,补充道,“城里的大夫几乎都在里面。” 他话音刚落,门已经被顾朝歌“吱呀”一下推开。 一股混杂着药味的热气迎面扑来。 采光并不明亮的屋子里,三三两两站满了人,他们正在彼此争执,吵吵闹闹,谁也不服谁。 “是肺热,当然是肺热!” “胡说,明显是肝燥啊!” “我看像痰热郁肺。” “嗯,我看也像,不过也有点像肺热。” 大夫们或抄着手,或缓缓捋须沉思,或不断点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或滔滔不绝以说服身边同僚。顾朝歌从未见过七八个大夫汇聚一堂,齐齐诊病的盛况,她站在门槛前,惊呆了。 这群平均年纪在四十以上的老大夫们听见门响,回头看一个小姑娘背着大箱子,傻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由得皱了皱眉:“你是何人?不知道这是伊崔先生的居所吗?” 盛三一看顾朝歌的反应,就知道她被这阵仗吓坏了。他只有无奈地上前解释:“这位顾姑娘也是大夫,请来给公子瞧病的。” 此话一出,房间里顿时炸了锅,捋胡子的大夫开始吹胡子瞪眼:“怎么,一个小丫头也来出诊,这是瞧不起老夫吗?” 抄手的则把手往后一背,重重一哼:“黄毛丫头顶什么用,就按我的方子吃,没错!” 滔滔不绝说服人的停下来,也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按我的才对,你们的方子都不顶用,人家请个小丫头来,笑话我们呢!” “诸位大夫不能安静些么?” 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有气无力,说的话却很有效果,在场的郎中们全都闭了嘴。但是心中不甘,仍然不拿正眼去看顾朝歌。 “盛三,把她带进来。” 话音刚落马上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顾朝歌凝神听着咳嗽的声音,心里想的是,听声音他咳起来有些痰涎,而且说话的时候气不足,不知道有没有胸闷的症状? 未见其人,只闻齐声,便可以初步判别一些症状,她脑子里头正在琢磨这些,没有留心前面高高的门槛。于是她一脚没踩稳,被门开一绊,盛三看着她在前面歪歪扭扭,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听见重重的“扑通”一声,于是他眼前的顾姑娘不见了,往下一看,正倒在地上,脸朝下,成八爪形。 哄堂大笑。 顾朝歌在同行老头毫无风度的嘲笑下,尴尬万分地站起来,先前那个捋胡子的看不下去,好心上来拉了她一把,帮她把碍事的竹箱笼卸下来。 “小姑娘,大夫这行不是闹着玩的,没两把刷子别出来……”丢人现眼。胡子大夫本来想这么说,不过看小姑娘红着脸恨不得钻进地缝的样子,他就没忍心。 “谢谢先生。”顾朝歌细声细气地和他道谢,头快要埋进脖子里。 “顾大夫你小心些啊,摔着没有?”盛三无奈地叹口气,走到前面帮她拿东西和领路。 “还好,没事。”顾朝歌扑腾了一下身上的灰,擦了擦脸,脸颊微微有些疼,可能是不小心蹭到地上所致。她感觉应该只破了一点皮,回去清理一下便好。 她随盛三进了内室,绕过屏风,看见坐在窗前的伊崔。 他的前面是一张案几,案几上的青瓷瓶插着几支玉兰,但是满屋子的药味完全将玉兰的香气淹没。 案几上满是写得密密麻麻的文书,伊崔提笔写一会就要咳几声,瘦弱的身躯包裹在宽大的衣袍里,好像随时会倒下一样。 “公子。”盛三开口,伊崔并没有马上回头,他继续写了两行,凝神细思片刻,然后盖了印——当然是他们自己刻的印。 然后方才回头,看向顾朝歌。 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