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桐不为所动,缓声道:“当日谣言如沸,皆是徐太师家的手笔,证据确凿。” 那又如何?先前费尽心机,搜罗的罪名比这严重得多,也都证据确凿,却没能扳倒父皇宠信的太师。这点破事呈上去,难道就能给他定罪? 未免异想天开! 英王隐约的期待落空,随手摆弄那几张纸。 攸桐续道:“殿下与徐太师角逐两年,想必也摸透了他的性情,朝堂上手腕未必多强悍,却因名声在外,得文臣推崇、皇上宠信。他府中没做杀人越货、结党营私的勾当,想用律法的罪名制裁,并不容易。” 见英王抬眸看过来,知他是听进去了,便问道:“殿下觉得,他的立足之本是什么?” “清誉。”英王沉声。 ——他和许朝宗身边没得力的武将,一个拉拢魏建,一个拉拢傅家,在京城里,却只能靠六部众臣和皇帝的恩宠。他有父皇偏疼,在后宫占优,许朝宗拉了个能说会道、颇得推崇的徐太师,在朝堂占便宜,这般啄来啄去,许朝宗借着太师的清名占足了便宜。 攸桐又问道:“那殿下觉得,他最看重什么?” 那自然是清誉了,英王眉心微动,不由看向案上那几张薄薄的纸笺。 片刻后,他重抬目瞧向攸桐,只觉此女眼神从容坚定,似胸有成竹,跟旧日印象不同。 他看了两眼,抬手示意她免礼。 攸桐遂起身,道:“当日徐家搅弄风波,极尽造谣污蔑之能事,拼尽力气往我身上泼脏水,让满城的人来骂我,我最初以为,是想借风言风语,逼我轻生寻死,免得有后患。不过后来我又想,徐家要置我于死地,未必没有旁的法子,何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把我和睿王、徐淑都架在火上烤。” 这事儿英王也觉不解,只是对私情谣传的事不上心,不曾细想。 便随口道:“你想明白了?” “徐太师以清誉立身,最怕的便是名誉有损。徐淑是他的得意孙女,嫁予睿王后,贤良之名在外。可这位太师孙女,名门毓秀,当日却背叛好友,横刀夺爱。这事儿搁别人身上,未必在意,更不会多此一举,徐太师却费了极大的力气,将脏水泼到我身上,护着孙女。可见,他有多看重名声。” 这话听着有那么点道理,英王稍稍坐直身子,“所以呢?” “清誉是他的利剑,也是他的软肋。殿下试想,此事若为人所知,翻起前年那样的议论,爱重颜面的徐太师能否承受住?轻摇三寸舌,骂死老奸臣的故事,不知殿下是否听过。届时家父会寻机当众质问,以徐太师那把年纪,殿下猜会如何?” 这法子倒是出乎英王所料。 他先前只在朝堂上下功夫,没想过这些歪门邪道。 而今细想,朝廷上舌战之时,徐太师哪怕底气十足,也时常争得面红耳赤。如今他自家做了龌龊事,若受万夫所指、千人责骂,再被魏思道当众大骂,哪怕不被当场气死,也该气得五内郁结,苟延残喘。 那点仁义贤良的名声,怕是也不击而溃了。 英王抄起那几张纸笺,瞧了几遍,而后道:“你是想本王帮你?” “此事若成,于我,能洗雪旧恨。而殿下独得盛宠,往后朝堂上也能少个劲敌。只是睿王和徐太师势大,以魏家之力,冤情难白,京兆衙门也未必敢问案。只求殿下能令衙门秉公审案,待人证招供后,散播此事。” 这倒不难,京兆尹是他提携的人,英王府说得上话。 至于散播传言,更是小事一桩,他能卷起的风浪,会比徐家当初热闹百倍。 撕破徐太师的虚伪面孔,气死那欺世盗名的老匹夫,他乐见其成。若真能戳到徐太师的软肋痛处,不必魏思道出头,他便能寻个牙尖嘴利的御史,骂得他急怒攻心,痰迷心窍,活活气死那老贼。 英王唯有一事不解—— “傅家镇守一方,傅煜若进京,要京兆尹秉公办案并不难。你倒来求本王?” 这便是心存疑虑,怕她有诈了。 攸桐自哂而笑,“殿下耳聪目敏,难道不知齐州城里,我已与傅煜和离。” “哦?”英王抬手喝茶,“他可是娶你于危难。” 攸桐面上露出讥诮嘲讽,“他却也心向睿王,不肯为我这点私事跟睿王闹翻,毕竟徐太师是睿王的左膀右臂。不瞒殿下,我是死过一回的人,仇恨刻骨,若不报此仇,此生难安。家父为搜罗证据,忍辱两年,不成此事,决不罢休!” 声音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