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中不出门,晌午用饭时,也多是到外面的厢房里,甚少将饭菜端到书房过。 今日躲在书房里吃饭,倒是罕见的事。 傅德清觉得讶异,同儿子走进内间,一眼就瞧见了紫檀桌上的食盒。 食盒漆红雕花,旁边摆着四个碟子,糖烧小芋苗里零碎撒了松仁,软腐皮裹上核桃仁炸得酥黄,配上青笋、茭白,浇上麻油,像是外头酒楼的名菜素黄雀。另外两道,则是煮熟后拆成细丝再凉拌的辣煮鸡,及混了火腿爪、去骨猪肉爪和羊肉爪的煨三尖。旁边配了碗牛肉羹,有荤有素,再加香喷喷的米饭,倒是丰盛。 方才那断续的香气,到得桌边,也变得愈发浓香诱人。 傅德清并非饕餮,常年行军打仗,对吃食也不讲究。不过碰见美食,总还是想尝尝,搛起青笋尝了尝,脆嫩鲜香,极是可口。 他就势坐下,示意傅煜坐在对面,随口道:“寻常你也不讲究吃食,今日这菜色倒是精致。怎么,不怕这饭菜香气引来蠹虫,咬坏你满书架的珍宝?”他性情端方,驭下虽严,在儿女跟前颇有慈父之态,声音亦带几分打趣。 傅煜避开他的目光,只管低头帮他舀牛肉羹,“尝尝。” “闻着就香,想来味道不错。”傅德清接了,见儿子神色古怪,心里愈发疑窦丛生。再尝那牛肉羹和炒菜,不像是两书阁那几位厨娘重咸重酱的味道,也不是寿安堂里软烂的火候,不由问道:“别处送来的?” “嗯,南楼。” 南楼……那就是新娶的魏氏。她送来的吃食,为何要躲在屋中享用? 这里头似乎有古怪。 傅德清想不通,也知道从这铁面冷硬的儿子嘴里套不出话,只意外道:“魏氏来过?” 傅煜颔首,因攸桐牵涉着京城里魏家的事,遂将前因简略说了。 那日苏若兰的事闹出去,傅老夫人颇有几分不满,后来傅德清去问安时,便随口提了一句。傅德清没将这内宅琐事放在心上,而今听傅煜说罢,才算明白因果,道:“如此看来,魏氏行事倒还不算莽撞。不过分放任,也不穷追猛打,算是有点分寸。周姑说她性情很好,我瞧着也不错,不像京城里探到的那么不堪。” “嗯。”傅煜含糊应了声。 “当初大费周折地娶她进门,惊动了满城亲朋。再瞧瞧着吧,她的容貌根底不差,若果真性情合适,进退有度,往后便留她在府里,也不算辱没你。”傅德清上了岁数,眼瞧着儿子正当盛年却疏于□□,整日里孤家寡人,和尚似的心如止水,难免为何时抱孙子的事发急。 傅煜瞥他一眼,提醒道:“她心有所属。” 呵,倒考虑起魏氏的念头来了! 傅德清觉得新奇,“不是说娶谁都没差别吗?这有何妨。” “……”傅煜无言以对。 初娶之时,他确实心存此念。这些年行军杀伐,齐州虽美人如云,却没谁能入他的眼,他甚至觉得,这辈子都未必能碰见中意的人,让他像父亲般情有所钟,终身不渝。既无所爱,娶妻时便只需考虑父母之意、家世门第,姓甚名谁没差别。所以魏攸桐即便声名狼藉,做出为情寻死的事,既用得上,他也没计较,只是不乐意看她,放着当摆设而已。 不过此刻,想到南楼里攸桐的面容,心底里却仿佛有根刺悄然滋生。 那个女人虽是南楼的少夫人,却心有所属。 他……不想碰。 傅煜心底有些微妙的烦躁,转而道:“父亲今日过来,就为这些琐事?” 当然不是了。 傅德清统帅兵马,事务繁忙,偶尔跟儿子打趣一两句便罢,专程登门,自然是有要事。 遂正色道:“南边递来的消息,又有流民作乱,扰乱官府。不过这次成了气候,领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