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该说她心大呢还是自己锱铢必较呢? 心里想是这样想,却也明白她的性子,从来与人为善不说,便是真的被人冲撞了也是事后便忘。 他无奈地笑,揉了揉她柔顺的长发。 这样的傻姑娘,自该由自己好生护着宠着,他哪里舍得叫她受了一点委屈? 他身着了一件深浓墨色的衣袍,如同一幅写意的泼墨山水画,又如同冬夜雪地里的点点泥土。 顾温凉笑得温软,只是眼下的憔悴之意不减,沈徹温热的手掌覆上她澄澈的眼眸,感受她的睫毛在手心里上下颤动,低低一笑,声音醇厚如藏了数十年的老酒。 顾温凉心头一颤。 “你母亲的事,心里如何打算的?”她眼前一片黑暗,却难得的无比安心。 被问到心底的事,顾温凉抿了抿嘴道:“我也不知晓该如何,他往日里待我不错的。” 可这事若是得他亲口承认了…… 顾温凉默了默,才低了声音开口:“若是真的,我以后,恐怕都不会再亲近他了。” 她这话里多有颤意,被蒙了眼,自然瞧不见沈徹眼里浓重的疼惜之意。 她心底还抱了万一的希望,若这信内心不属实或是藏着别的误会,自然是再好不过。 可若是真的,顾奕怀于她而言,便再也不是那个顶天立地的父亲了。 她的这条命和养尊处优的生活,都是母亲用生命搏来的。 沈徹觉出手心里的温润湿意,眉心揪成了一团,揽了她的肩头,声音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心疼:“哭什么?” “再过两月,禹王府便是你的家,本王是你的依靠,若是你不想,咱们就再也不去将军府找晦气了。” 沈徹心底也颇觉膈应,瞧着顾奕怀那厮每每在朝中朝外言辞义正拒不续弦的模样,还真以为他是个真爷们。 没想到里头的心也忒黑。 简直叫人倒尽胃口! 顾温凉被他说得又羞又好笑,才一开口,眼泪便滑至唇边,咸苦的味儿叫人心底也泛出苦楚来。 “今日本要去福缘寺求个静心的,又被你给截住了。” 沈徹拿下了手掌,掏出一条素净的帕子一一将她脸上的泪痕逝去,动作笨拙又轻柔,神情认真而肃然。 顾温凉瞧着,心底泛起淡淡的涟漪。 她第一次觉得,就这样沉醉在江南的烟雨之中,也是一件妙不可言的事。 事实上,她也将这话说了出来。 软糯的声音带着点点鼻音,和在风里,显得有些虚幻。 但沈徹却真真听到了。 他心头一颤,望进顾温凉清润的眼眸里。 “只要你欢喜,去哪都可以。”沈徹的喉结上下滚动一圈,为她的话动容,眸子里沉沉的痴迷之色浓到化不开。 这样就很好了,慢慢来,总有一天,她会全心全意信赖自己。 他也等得起。 子悦在顾温凉的膝头翻了个身,懒懒地朝着沈徹哼唧一声,爬去了她的肩头稳稳盘踞。 沈徹霎时黑了脸,但见她眉眼弯弯,便也暗暗地忍了。 媳妇儿还未真正到手,留着这两只只知吃喝还不识好歹的东西还算是有些用。 顾温凉抬眸偷望他,开口问道:“你准备何日回京都?” “为何突然问这个?” 沈徹不动声色地接话,内地里却暗暗警惕了起来。他可才来江南不过几日,在顾温凉没回去之前,都不打算动身。 江南多才杰,她又长得貌美,免得哪些不长眼的瞧见了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他远在京都得了消息只怕会怄出一口老血来。 不回!坚决不回! 顾温凉不知自己一句话叫他想了那么多,只是很认真地告诫他:“京都正是多事之时,你这时回去沈唯也能轻松些。” 沈徹听了默默不语,心底酸得直冒泡泡,自己千里迢迢跑过来巴巴地陪着她不说,倒是关心起沈唯来了。 顾温凉瞧他一脸不虞的表情便知道自己又惹着他了,她哽了哽,还是解释道:“我是怕江王殿下又……” 又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沈徹冷哼一声,拉着她素白的小手出了石亭,他步履沉稳,背影如松柏,周身又是一股子压人的气势。 顾温凉一手轻轻提着下坠的裙边,一面还要跟上他的步伐,不免轻轻皱了眉。 “瞧瞧,可还欢喜?” 顾温凉素色的裙摆一漾,划出一个浅淡的弧度。 沈徹带她进了园子里的一个小楼阁,而她的面前正摆着一副古画。 “这……是?” 她疑惑地望了沈徹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