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珠冷哼一声,没好气地道:“萧捕头也放心罢。这碗辣汤的钱,日后儿也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93|91.01 陋彼蝉蜕悲埃尘(一) 与萧奈别过之后,阮流珠暗中思量,怀揣着满腹心事,回了府中。这一回,她打起精神,亲自下厨,给瑞安及如意一双儿女做了饭,待到上桌之后,流珠凝视着狼吞虎咽,恨不得一口一个馒头的小肉墩徐瑞安,和愈长大愈是显得清瘦的徐如意,心里又是酸涩,又是忐忑,但温声道: “过些日子,娘有些事情要做,一时半会儿,怕是抽不开身照看你们。到时候你们记得听弄扇姐姐的话,每日里该念书念书,该吃饭吃饭,切不可心猿意马,亦无需过多惦念。可记好了?” 瑞安眼睛一亮,懵懂道:“娘,你是要出城玩吗?” 如意也停下手中夹菜的动作,默然抬首,一双清亮得与徐子期有几分相似的眸子,定定地望向阮二娘。流珠瞧着,稍一沉吟,随即道:“不是。是娘的姐姐身子不大好,娘或许会去从旁陪侍。等她病好了,娘就能回来。” 瑞安忙道:“可要记得带上娘先前做的口罩,莫要过了病气,不然又要养上好一阵子了。”顿了顿,他眼圈竟有些泛红,难过道:“我可是会惦念娘的,便是娘说了不许惦记,我也忍不住。” 流珠心生暖意,但伸出纤纤玉指,刮了刮瑞安的小肉鼻子,道:“那就夜里睡前,躺到榻上的时候想一会儿娘吧。” 如意抿了抿唇,却是没说甚话,只是又问了一遍:“娘可不能骗人。” 流珠一愣,温声道:“儿哪里会骗你们……” 晚膳用罢之后,流珠又召了忙活了一天的弄扇过来,对于瑞安及如意的事项细细叮嘱了一番,随即想了想,又拉起弄扇肉呼呼的小手,笑望着她那忽闪个不停的大眼睛,柔声道:“弄扇你如今,也渐渐能独当一面了,儿信得过你,所以才将这些事情,托付于你。你记好了,儿不在的时候,你便来代儿处理这几间铺子的杂事。那些事情,无需儿再度交待,你该是极为熟悉的才是。” 弄扇连忙重重地点了点头,又听得流珠垂眸道:“明慧是个能干的小娘子,只是她的行事作风,过于凌厉,再说,徐大哥家里面的木匠生意,愈做愈是红火,依儿看,她以后还是会回去帮着大伯哥理事的。她走了,儿这几间商铺,瑞安及如意吃穿念书的银钱,全都要仰仗你了。” 弄扇听到这里,察觉不对,倏然抬起头来,诧异道:“二娘如何能倚仗奴?”顿了顿,她蹙眉猜度道:“二娘……莫不是要再嫁了?只是便是再嫁,铺子也是能带走的,奴也是定然要追随二娘左右的。若非二娘赏识,奴现下还在宫里面给人缝补衣裳呢。” 流珠轻描淡写地道:“不过是出次远门罢了。你以后若是在生意上遇见了些难事,又找不到合适的人商量,尽可以去寻荣十八娘。她眼中并无尊卑之分,贵贱之别,心间一派坦荡,饶是你去问,她也不会不理不睬,抑或拿话儿胡乱搪塞。若是碰见了荣十八娘也帮不了的麻烦,可以去衙门寻萧捕头,若是萧捕头也管不住,只得去求鲁元公主了。” 弄扇尚且怔怔然地,愈想愈觉得这女主人仿佛是在交代后事一般,心中预感不祥得很,正欲张口说些甚话,却听得流珠吩咐,教她备车。弄扇连忙应下,但仍是倍感疑惑,轻声问道:“这么晚了,二娘打算去哪儿?” 流珠一笑,道:“去见鲁元公主。她那里白天贵客盈门,高朋满座,若想与她私底下说些体己话儿,非得这时候去不可。” 弄扇这才安心,连忙强自压下心头不安,露出殷勤的笑容来,应了声好,手脚麻利地去寻车夫。 画梁疏影按红牙,光入花丛比桂华。时伴琼筵翻广乐,乍浮纨扇隔轻纱。待流珠入了公主府中时,便见风恬月朗,芒寒色正,四方庭院之中,一人身着华服,发髻高盘,手持梅花折扇,盘腿而坐于席上,时不时轻酌一口杯中杜康,不远处则有一美婢环拥琵琶,含颈而弹。 那女子眉眼英气,偏又美艳至极,宛若五月榴花,照眼而明,令人望而不敢小觑。流珠莲步缓移,走到鲁元身侧,屈膝而坐,自环伺的婢子手中接过玉白酒壶,轻挽衣袖,露出一截雪白藕臂,为鲁元缓缓斟满酒杯。 鲁元红唇勾起,挑起英眉,平声道:“诗曰:美人美人劝我酒,有客有客听我歌。眼下我身临其境,不由叹道好一番景致。” 流珠与她亲近,便笑道:“那公主便歌上一回罢,何如?” 鲁元朗声而笑,并不推脱,只伴着琵琶声,张口吟了一曲《夷山醉歌》,歌曰:“人生在世不满百,纷华过眼皆成灰。……美人美人劝我酒,有客有客听我歌。须臾客醉美人睡,我亦不知天与地。呜呼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