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季康把母子三个送到丈人家,他要去办置年货,见见老朋友。 面对女婿外孙,于老太的冷脸也崩不住,等方季康一走,立马数着鸡蛋往自家的篮筐里放,神色渐渐好转:“你婆家养了几只鸡?过年的时候还要请你嫂子家。” 于丽英知道她娘得寸进尺的毛病,可从来不惯她:“我们家难道不用请客了?妈,您要看不上这么点,我就拿回去自己吃。” 于老太气得不行,人家养闺女都说是贴心棉袄,她养的就是个刺头似的,冷哼一声:“拿你点东西比要你命还难,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大嫂和振国媳妇要是把家里的鸡都拿回娘家去……” “她们敢!”于老太说完才觉失言。 于丽英当真无言,天底下哪有这般好的事情,儿媳妇拿进来,女儿也拿回来,敢情这天底下的便宜都让你占去了。 方知浓是第一回 来于家,于老太拿了点糖在她嘴巴上涂了涂,方知浓舔了舔才知道是糖,作为一个婴儿的味觉,难怪小孩子都爱吃糖。 于老太瞧着雪白可人的外孙女,倒是生出那么几分疼爱,却也抵消不了失去两个公职的惋惜,说道:“阿二叫什么?” “知浓,浓浓。” “生得像季康,你婆婆给你甩脸色吗?” 于丽英奇怪:“为什么要甩脸色?” “为着生个闺女,连公职都没了,你公婆没给你脸色看?”于老太觉得农村人可最重男轻女了,生个儿子倒也罢了,还生了个闺女。 于丽英暗道那是你自个儿这么想吧,把方知浓放膝盖上坐好,给她两根磨牙的小饼干,摸了摸乖巧的脸,道:“没,浓浓一直是她奶奶带的,比谁都疼。这一代就浓浓一个姑娘,她伯母姑姑都稀罕得紧。” 于老太想想方家一溜儿的孙子外孙,说不艳羡是假的,从那个年代过来的,总是有点重男轻女的。 “你说你们这好好的工作,为了养个小二子,损失多大。”于老太现在想想还扼腕叹息,多好的工作啊,尤其女婿,都已经是个小领导了。 于丽英看看方知浓,现在孩子小听不懂,但大了难保她妈嘴上没个门把在孩子面前乱说,正色道:“妈,我和你说过了,我们不是因为浓浓才辞职的,我们本来就有辞职的想法,正好有了浓浓。我的工作有时候夜里还要加班,家里都顾不上,季康想出来自己办厂,现在已经买下镇上的线缆厂。你少在孩子面前说这些,现在听不懂,以后难道还听不懂。” 于老太的关注点立即转到线缆厂上去了,惊讶道:“啥?买下了线缆厂?你们这不声不响的,哎呦,我女婿还成老板了啊?” 于丽英可怕她出去乱说,解释道:“和政府谈了两个月,几个人一起干的,什么老板啊,现在还有十来万的债。” 她也没有夸大其词,就实打实和于老太说了,省的她听三不听四,在外头乱说。 于老太听着那十万的债,心都要跳出来了,十万是什么概念,现在买个房子也才一两万,十万啊,也不知道干一辈子有没有十万。 “你们脑子瓦特了!” 一直到吃饭的时候,于老太神色都还没有缓过来,晚饭是于丽英做的,她都怕她妈吓得分不清盐和糖。 于家两房吃饭还是一起的,于老头虽然退休了,但还在厂里做些零碎的小活,也能赚点钱,于老太在家里做饭。 于家老大名振兴,现在已经是车间主任,妻子李丽芳是供销社的,生了个女儿叫于眉。于家老二于振国夫妇都是普通工人,生的是个儿子。 于家这一辈唯一的孙子,于明南也是老头老太的心肝,烧了半只鸡,腿一上来就夹他碗里,于眉撅了撅嘴,李丽芳也默不作声地把鸡翅放她碗里,算是安抚她。 方如初在别人家向来不挑什么,于丽英给他夹了点菜就让他下桌去吃,小方桌最多也就坐八个人,小孩子只能端着饭碗下桌去。 三个孩子岁数有些差别,于眉最大,已经读三年级了,于明南和方如初差个两岁,于眉肯定和他们玩不到一块,倒是对方知浓很是喜欢,绕在于丽英身边,逗方知浓玩。 方知浓也很给面子,小姑娘可比臭男生好多了,捏她手的时候都轻轻柔柔的。 于家还陷入那十万元的震惊当中,哪还有什么做老板的喜悦,完全就是惊吓。如今才九十年代,改革是改革了,可人民的思想还是保守的,个体户仍旧是不受尊重的群体,那个年代也并非遍地黄金,而是风险与机遇并存的时代。 “这,这十多万的债,怎么还啊!这做一辈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十万,季康啊,你这咋想的?”于老头愁得脸都皱起来了。 方季康耐着性子解释道: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