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夕阳春红映落在重重瓦檐之间,周氏脚步轻快,指尖拈着一封信过来,嬴妲搁置了笔,诧异地接过信函,是萧弋舟的字。 他的字嬴妲是认得的,宛如利剑般,无处不透着锋锐,尤其是写着这种方正不苟的字时。 不过他下帖子素来爱狂草,写这么一手敦厚沉稳的楷体,让嬴妲只看了信封,心中便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忽然心一阵狂跳。 信封拆开来,里头只有寥寥一行短字。 “聊赠一城予卿,以为嫁妆。盼嬴城主回应,于朔日大开西门,迎我花车入城。” 反面则又有一行,因为墨水太饱隐隐映出来了,嬴妲的眼眸湿润了,她拿手背胡乱擦了一下泛红的眼眶,将信纸翻过来。 只有寥寥三字。 “不要哭。” 嬴妲见了破涕为笑。 周氏不知信上内容,但毕竟是萧弋舟留下的人,事先早已得知内情,这时见了嬴妲神色,便也猜到世子将话说明白了,忙道:“世子特地将姑娘骗到彭城来的,从彭城送嫁兀勒,一来,路途不甚长,不必耽搁,二来,以城池作为嫁妆,必可以让姑娘嫁得风风光光的,三来,彭城这有一个顶好的手艺人,他打的金饰头面,是天底下最好的,世子前不久亲自作了图纸,请了他来。凤冠如今已经打好了,明日就送来。” 嬴妲越听,越是惊异。 “他、短短时日,他怎么想得这么多!” 周氏笑道:“也不短了,世子一直将事情放在心底呢。本来想早些动手,不过要等到开春,说您怕冷,冬日里懒得动弹,也嫌弃麻烦,嫁衣穿厚了怕要嘟囔几句,开春了再成婚,再好不过了。” 嬴妲听得脸一阵发热,“他……想得周到。” 周氏连连点头。 “世子还说了,请夫人收到信之后,给他回一封,便算通了婚书。” 嬴妲这时翘起了唇来,“先别喊夫人,我能不答应么?他说过没有?” 周氏一时犯难。 但抬起头,只见嬴妲笑意温柔,娇憨明艳,双颊晕红,俨然已是待嫁新妇的赧然不自胜之态,心头疑虑大消,只管着回话道:“这个倒没说,您若不愿意,只管说个,不嫁。其余的让世子再想破头去!” 嬴妲欢喜无限,“这倒好,我让他算计我!让他算无遗策!这下好了,错算了我会不答应呢。我气死他,大骗子一个。” 她抱着信走回书桌,提笔开始写信。 周氏有些惊讶,觉得嬴妲虽然娇憨可爱,但要真写了俩字不嫁,世子恐怕要发起怒来。 又要走上前劝两句,只是转念一想,成婚与否,说到底是人家俩人的事,她一个下人不好介入,嬴妲抬起了眸,笔锋微微一顿,嫣然道:“我饿了。” 周氏点头答应,“奴去为您做些点心来。” 周氏下去了。 嬴妲看着宣纸,笔尖顿处,一个字也无。 想到用尽心机骗她来彭城的萧弋舟,想到费尽心思打下彭城,送她作嫁妆的萧弋舟,埋怨起来,却掩饰不住满心甜蜜。 嬴妲的回信宛如八百里加急,传到兀勒城侯府,萧弋舟准备了许久,花车都已经派往路上了,但这时不知为何,又如四年前的毛头小子一般,手心竟然冒出了汗。 他飞快地从驿使手中抢过了信,若无其事地背过了人,不疾不徐地拆了开来。 但周清和萧煜,为了这桩婚事奔波忙碌牺牲甚大,倒很想掺和一脚,十分想看看沅陵公主怎么说,萧弋舟从中抽出了一封信,才展开,两只毛绒绒黑不溜秋的大脑袋便齐齐凑了上来,六双眼睛盯着那张信纸瞧,也什么都没瞧见。 周清道:“世子,空的!无字天书啊。”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