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知道了? 他知道她是害他中毒险些丧命的女人,为什么也不动声色,接受她的治疗,这么久了,他竟一直看着她在跟前表演,能忍住不拆穿她拙劣的把戏? 萧弋舟讥讽地发出一阵冷笑。 从她第一次走近,他听到脚步声便猜到了。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他几乎不用怎么思考,便能听出来,只是还不敢肯定,到了水池子里,她在他背后写字,连指腹划过的温柔的触感,都是一模一样的,他肯定是这个女人。 对一个人熟悉到了某种极致,她身上的一切,包括跫音、气味、触感,都能出卖她。 “你蠢笨不堪,除了一张脸惑人,你拿什么行骗?我双目已瞎,还能轻易被你骗到?” 看不到她的脸,就能抑制住不去想,不去体恤,不去怜悯,听着她被人欺负,在剑阁上听着她在溪水边嚎啕大哭,不去为她解围,也不想与她说一句话。 可还是忍不住,夜晚时分一时冲动,说要找个女人暖床,他就是口无遮拦,要气她一回,看她还敢冷静地在他跟前装哑巴,背着他又说一些要离去之类的话,他本以为这个女人会脱了衣裳亲力亲为,结果只是在外头抱住了他。退而求其次,也算行吧,他心里想。 至此,他意识到自己强撑的骨气、尊严、恨意,又再一次被她似是而非的虚情假意所瓦解。 时至今晚,她又再度在鄢楚楚跟前说医好了他便离开。 他气得肺腑欲裂,穆红珠恰好从窗子里翻进来,说要找他谈事情,依着他的脾气本该哄走人的,却又将穆红珠留下了,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气她。 萧弋舟你真是贱得没边了,为了她的几分假意垂怜,把自己西绥世子的骄傲和自尊奉上去给人踩。 嬴妲还在挣扎,萧弋舟面孔浮上一层戾气,忽然伸手将嬴妲推了出去,她重重摔倒在地,脑袋磕在地板上,懵了一瞬。 “萧弋舟你……”她的水眸里飞快地聚了一层水汽,“你欺负我!” 他脸色阴沉地听着,哂然道:“三日是么,等我眼睛好了,两不相欠了,你便走得安心,回去找你表兄,投靠林平伯麾下,让他将你送给林平伯做小妾?” 他蹲下来,顺着嬴妲错愕之下抽抽噎噎的声音,精准地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冷冷道:“押着林平伯举事便能得天下?因为姓林的偏好人妇,你把身体给了我?你和你鼠目寸光的表兄真是一个样,你以为我伤好了,还能纵容你?” “那晚你被你表兄掳到山洞,你们恐怕早就做了苟且之事,我不是你第一个男人,所以我和你那晚就没有落红!” “你……”嬴妲怔住了,他怎么想的? 当晚没有落红,她解释过,不是所有女孩子都有的,虽然大多数都有。那晚上,他明明是信了的!何况后来再也不提这事,好像无论如何,他都不介意。 原来他早就在心里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他没有信。 “我、我没有。” 嬴妲慌慌张张地张口要解释,萧弋舟将她重新推倒在地,“趁我现在理智还在,不想杀人,给我滚出去。” 嬴妲愣了,这时候萧弋舟沉声喝道:“进来!” 身后的木门被推开,婢女鱼贯而入,萧弋舟了冷然道:“将她给我拖出去,从今起,不许进我的门!” 婢女们早看不顺眼嬴妲,如今得了主人家的吩咐,气焰更炽,嚣张地一人一手掐住嬴妲的胳膊,将她拖起来往外走,嬴妲挣不脱,泪流满面,“你欺负我,萧弋舟,我没有……我是被表兄骗了!我从没想过给你下毒……弋舟……” 门被阖上,将她凄厉的哭喊挡在门外。 萧弋舟慢慢地扶着椅子站起身来,沉默了片刻,忽然暴躁起来,一脚踢翻了圈椅。 不是要走么,解释什么?明知他不会信。 那天她和母亲说,要离开兀勒,找一个山林避祸,小厮将话传入了他耳中。 他知道嬴妲早已经和夜琅闹掰了,夜琅如今还在回泽南途中东躲西藏,唯恐教中原如今只手遮天的陈湛与官海潮寻着,林平伯若是贪生怕死不想举事,夜琅回去了,也只能被拉出去献祭于天。 嬴妲不可能跟着夜琅去泽南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