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自己不大了解京城旧事,喊个牙婆过来询问,也不失是一种好方法,芳华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掀开门帘,跨步走了进去。 “干娘,我来了。” 一进门,芳华便眼睛溜了一圈,瞅见角落里坐着一个将近六十来岁的婆子,脸上的褶子已经层层叠叠,可偏偏还要檫着粉儿,黑里透黄的肌肤上匀着一层白色的脂粉,就如驴蛋上头打了霜,鬓角那处的白色尤为厉害,几乎以为是生出了一层白头发。 头发用黑色绒布包着,远远一看,似乎还是青丝满头,耳朵边还插了一朵花,红艳艳的一团,跟火焰一般,下边还垂着一点流苏,在耳边闪闪的发亮。芳华见着这大半,有些想笑,难怪门口那小丫头见着她就当新鲜事告诉她,这般活宝,她来大周也是第一次瞧见。 “芳华,快些过来坐,听听陈婆子来翻古。”秦夫人笑眯眯的朝芳华招了招手:“她说得怪有意思的,好多事情我还是头一遭听见。” “夫人,你们这般贤良端庄的,如何会得知那些腌臜事儿,那些不过是阴沟里的泥,沉在那里都烂透了,不拿耙子去细细耙,是不会被人知道的。我年轻的时候,因着口齿伶俐,给大户人家介绍的人都合用,又会收小,也会抱腰,还兼着能放刁,故此走遍了京城的高门贵户,听到的见到的,多着去了。”那陈婆子说起陈年旧事来,牙齿都露在了外头,稀稀疏疏的,还带着些黄色的牙渍。 (抱腰指从事稳婆助手那一行当,古代妇人生产,因为疼痛难忍,故此会不住挪动,稳婆不好下手,因此便出现了专职抱住产妇腰身的行当,主人家打发红包时,虽不会包给稳婆这么多的银子,但也有些彩头。) “方才你说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来来来,说些更隐秘些的,让我们也来开开眼界。”秦夫人朝着陈婆子笑了起来:“怎么了?就不肯说了给我们听?” 陈婆子从怀里抽出一块手帕子擦了擦汗:“夫人,这个不是不肯说,主要是夫人想听二十多年前的事,老婆子年纪来了,有些记不大清楚了,万一说得不对,将旁人给攀诬了,这便不好了。” “牵扯什么记不清楚了呢,还不是想多拿些银子?”秦夫人朝铁甲点了点头:“去,拿个银锭子来让这婆子记性好起来。” 见了那个雪亮的银锭子,陈婆子眉毛都飞了起来,伸手将那银锭子接了过来,攥在手心用指甲划了划,嘴巴一咧:“夫人,你想听啥事儿?只管问,老婆子记性可能差了点,但还能隐约记得点影子。” “二十多年前,可有哪户人家走失了女儿的?”秦夫人盯住了陈婆子:“你能记得的,且说出来听听。” “二十多年前?”陈婆子眯了眯眼睛,一副深思模样,好半日才砸吧砸吧嘴道:“走失女儿的,肯定也不会说出来,这明明白白的是在给家里抹黑哪,一般都说是暴毙。我记得的京城里头有三户人家,一个是城南的晏家,他家是开银楼的,大周各处都有分号,到现在还是京城数得着的富商,那时候他家一个小姐喜欢上了个穷书生,跟着跑了,彼时还是我给传的信儿哪,晏老爷生气得很,给族长报了个暴毙,从此晏家再没有这个人,只不过这书生倒也还是争气,后来考了个举人,用着晏小姐卷着走的金银细软去吏部打点,补了个缺,后来慢慢的也做到了知府,早两年还回了京城,晏老爷不见自己女儿,晏夫人不忍心,偷偷的跟女儿在客栈见了一面,母女两人抱头痛哭,哟哟哟,那情景,我这个老婆子看了都是心酸呐。” “晏家?没听说过。”秦夫人皱了皱眉头:“可还有别家的小姐,也说个我识得的。” 陈婆子将身子扭了扭,一脸奸笑:“夫人,那些能跟着人跑的,都是自轻自贱的,夫人你出身名门,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呢。” “别说废话,给了你银子还不肯说实话不成?”秦夫人脸一沉:“铁甲,去,将那银子拿回来,我的银子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