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时刻刻观察裴渊,并未发现他有任何的异动。三年的接触,裴渊尽职尽责,将保姆太傅的精神依然发扬光大。荀欢可以肯定,裴渊的温柔根本就是长在他骨子里的,并非是奸臣在装样子。 既如此,事情就麻烦了。史书记载,在太子秦翊六岁那年,秦徽撒手人寰,秦翊尚小却是皇位的唯一继承人,只得登基。而裴渊就是在秦翊登基后的次年,大权在握,独揽朝政,把东秦国折磨得腥风血雨。 如此算来,再有两年,就是大转折的时刻了。 可两年是那么短暂,左右不过七八百天,难道裴渊真的会在这段日子里身染失心疯,性情大变? 荀欢越来越觉得,或许裴渊之事,当真是史书的谬误了! 她端坐在书案前怔然出神,手上握着细细的狼毫笔,墨汁在厚宣上晕染了一圈又一圈,也没有察觉。 “阿翊?”裴渊只外出片刻,再回来就看见太子在神游。 “哦……师傅我在想……”荀欢抬起头,撂下毛笔,与裴渊对视。唉,这个妖孽真是出落的愈发英俊了,荀欢心里止不住地花痴。 “太子在想什么?”裴渊也沿着书案坐下,伸手习惯性地覆上了荀欢的头,揉了揉她的头发。 这种宠溺的动作都是小意思了,荀欢早已习惯,她慢条斯理地问道,“师傅,梁武帝萧衍早年英明神武,为何晚年吃斋念佛,甚至落得个朝臣花钱从寺里赎他的下场?还有,蜀将蒋琬,分明是个贪杯误事之人,为何最后又能担当大任?他们为何会变化如此之大?” 看着好学上进的太子一脸认真神色,裴渊思索了一番后,答道,“萧衍先学儒,再奉道,最后入佛。这样的帝王,不单单只是帝王,所以不能苛求他终生严守帝王之道。至于蒋琬,贪杯虽多误事,却并不等同于误终生。为能臣者,须有过人胆识,赤诚忠心。贪杯,并不足道尔。微臣并不觉得,这两人有何变化。” 荀欢陷入深思,片刻后又追问道,“那师傅觉得,什么会让一个人性情大变?比方说,一个原本善良和蔼的人,最后杀人如麻,这是因何?” 裴渊看着小小的太子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道,“若真有这样的人,那他一定是经历了不为人知的苦痛吧。太子怎么对这些好奇了?” 不为人知的苦痛……荀欢暗暗沉吟。 “师傅,《列国本纪》我都读完了。”荀欢将最后一摞书卷推至裴渊面前。 裴渊摊开书卷,见上面有勾勾画画的批注,满意道,“好,明日,微臣带太子去觐见圣上。” 又要见秦徽了,她现在一想到秦徽就充满了压力,荀欢不满地瘪瘪嘴。 次日一早,裴渊如约将太子带去了承阳殿。 秦徽见太子来了,心中暗喜,也放下了皇帝架子,乐呵呵迎了上去。三年过去了,这个小千岁终于朝着他期待的方向成长了。现在朝野上下,都称道太子千岁年纪小,却见识广,说话有条理,根本不像四岁的孩童。 关于说话的内容,荀欢已经在极力克制了。其实,偶尔说得成熟了倒没什么,装装天才挺好玩,她最怕的还是不小心说漏些现当代用语。记得去年,她终于能说的利索些了,有一天裴渊带着她在殿外的台阶上晒太阳,他和她的身影一长一短地投射在长阶上,她觉得那气氛恰到好处,竟脱口而出,“好基友,傍地走——” 最后,裴渊为了弄懂太子的话,竟翻遍了东秦国的藏书,也没找出个所以然。 转眼间,秦徽已经躬身拉起了太子的手,引着他朝自己的龙榻走了过去。 “来,太子说说,进来都看了什么书?”秦徽笑意眯眯。 答对秦徽是最难的,荀欢清楚,她不止要一一说书名,还要回答秦徽冷不防的提问。 于是,她只好尽儿臣本分,用卖萌的童音道,“回禀父皇,儿臣近来读了《列国本纪》。” 然而,今日奇了,秦徽只是满意点头,将她抱到了怀里。 “爱卿,三年来你任太子太傅,每日不倦教导阿翊。如今也过了弱冠之年,该娶亲了。”秦徽话锋一转,关注点落在了裴渊身上。 裴渊也一时未反应过来,竟拱手道,“微臣敬谢陛下惦记。” 秦徽以为他是默许,便趁势道,“太尉苏抚有一幼女,年方二八,正是待字闺中的年纪。朕想着,近日就为你说这个媒了。”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