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师姓姜,女儿名“茹娘”。他这样称呼,没什么错,沈青梧心里却扎一根刺,怪异地让她别扭一下。 沈青梧面上冷淡:“她一个弱女子,我怎会怕?” 张行简:“那便没什么了——沈二娘子,你看,我来见我老师,是有正事的。我可以保证,我以大局为重,不会与姜茹娘发生什么……” 沈青梧反问:“不以大局为重,你就会与姜茹娘发生什么了?” 张行简挑眉。 他笑:“何出此言啊,沈二娘子?” 这种揶揄又狡黠、目光温润含笑的样子……一个男的,长成这样做什么? 博容都没这样过。 沈青梧别过脸,忿忿盯着天边雨。 姜茹娘肯定想上他。 毫无疑问。 张行简问:“在想什么?” 沈青梧正生闷气,说话不过脑:“在想博容也没你这样好看过。” 她话一说出口,想起自己提到了“博容”,心便僵一下。 她审度自己的话,觉得这话可以解读为夸张行简好看,她那原本的“博容没你这么风骚、勾引女子”的意思,其实并不明显。 多亏她表达不太好,不会说话。 张行简未必注意到。 然而,抱着侥幸心的沈青梧察觉到气氛一瞬间的冷凝。 她慢慢转头,向身后看,对上张行简那双幽黑的眼睛。 雨水滴答,青砖被敲得叮咚响。凉风过,他冷笑了一声。 沈青梧便立刻知道:他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听出了她在贬他。她话说得这么含糊,他怎么听出来的? 聪明人的世界? 张行简本在犹豫自己这个让她吃醋的法子好不好,沈青梧提博容,他不再犹豫了。 她有她那所谓“不喜欢”、却时时在心里想的博容。 他多一个爱慕者,刺激刺激她,又有何错? 张行简淡下脸,说:“我确实要在这里待几日,和老师谈一些事。沈二娘子看不顺眼,自行离开便是。” 沈青梧反驳:“你我一同行路,我怎可能离开?你住我也住。” 张行简淡声:“那便不要管我的事。” 沈青梧:“你管住你自己,我当然不会多事。” 张行简深深看她一眼,微笑:“我当然是,你最好是。” 沈青梧气死! 她恨自己口拙,气得哆嗦,却说不过他,被他牵着走。这样的混蛋,还想让她道歉,做梦去吧! 他以为他是香馍馍,全天下女子都盯着他不放?也许人家姜茹娘根本不喜欢他呢!他骄傲个屁! 沈青梧努力向着如何在语言上讥笑他,管事的声音从老远地儿飘来:“张三郎,沈娘子……你们跑哪里去了?” 于是,沈青梧没有憋出骂人的话,张行简应了一声,那年纪一大把的管事便闻声而来,与他们汇合。 沈青梧更加生气。 -- 但是姜茹娘,必然是喜欢张行简的。 沈青梧知道那种眼神—— 她从张行简身上看到过,从博容身上看到过,从李令歌眼中也看到过。 张行简与老师坐于茶室聊政务,沈青梧抱膝站在室外树下,观察着动静。风拂叶落,短短一个时辰,姜茹娘让侍女进去送了一会儿茶、取了一会儿茶、送了几盘点心、又熬了粥汤。 窗子开着,沈青梧透过窗,看到那娘子与她爹撒娇,沈青梧耳力极好,听得一清二楚—— 姜茹娘:“爹,你有客人,我亲自下厨做了糕点,我手都被烫坏了呢。” 姜伯板着脸:“客人在此,不许撒娇。” 姜茹娘:“月鹿哥哥怎是外人?月鹿哥哥,我小时候,还见过你呢,你记得我吗?” 窗外的沈青梧抖一身鸡皮疙瘩:月鹿哥哥,叫得真恶心。 估计屋中人也觉得恶心。 姜伯摇头:“你这小女儿,乱叫什么?张月鹿是星宿名,岂能分开,被你这样乱叫?” 屋外的沈青梧恍然大悟——原来张月鹿是星宿名,怪不得他姐姐从来都“张月鹿”地喊他,而不是“月鹿”。 幸亏沈青梧虽白丁却性执,她一直叫他张月鹿,才没有闹出“月鹿哥哥”的笑话。 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