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出一个讯息——要么,少帝已死,但被人封了消息;要么,少帝还未死,尚有一口气在,等着被救。 “看这城下官兵寥寥,全去押送大夫的迹象……我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杨肃和沈青梧对视一眼。 不能让大夫们去东京。 沈青梧问张行简:“我们不是来看大夫吗?这城中最厉害的大夫,是谁啊?” 张行简:“容我问一问。” 沈青梧和杨肃二人去跟百姓打听消息,主要是杨肃问,沈青梧听;张行简去找他的当铺,拿最新的消息。 半个时辰后,三人站在一家“明善堂”前,门口“神医在世”的牌匾已被摘掉,堂里堂外排满队,皆是找大夫看病的人。 他们在人群中听百姓抱怨:原来的神医被官兵们带走了,现在治病的人是神医的儿子。神医儿子远不如神医,但是神医儿子去官府求了好多次,说他爹年纪大了,经不得奔波,被官府打了出来。 百姓们的讨论声很小,生怕被官府巡逻人听到。 但话里话外,不满情绪分外真实。 有人偷偷说:“那个皇帝从他执政开始,就没做过一件好事,我家庄稼还被征走,要给他盖别院……干什么要救他? “我看那个刺客,杀得好!” 也有人担忧:“话不能这么说,这皇帝这么年轻就死了,谁当皇帝啊?听说他们这一代皇室,都没几个苗子……这要是随便弄一个皇帝,还不如现在的,怎么办?” “要是再回到帝姬霍乱朝纲的时候,也不好啊。” 有人问:“光听他们说帝姬霍乱朝纲,但是帝姬做了什么事,怎么霍乱的,也没人知道啊。反正我们家在前年的时候还能吃口饭,现在家里一堆病人,看个病还得千里迢迢来这里……过两天,估计排队都等不到大夫。” 在这处排队的,皆是病人、病人家属,说到伤心处,各个掩袖垂泪,哽咽连连。 有人偷偷道:“听说帝姬从益州开始分了大周,不知道南边会不会好一些啊?” “别做梦了!重兵把守,还要渡河呢……谁敢去南边呢?” “那、那我也想试一试!这皇帝要是不死,活过来了,不知道又会想出什么主意折腾我们……” “哎,可我那在县衙当杂役的表舅说,搞不好咱们要跟南边打仗啊。” 于是所有人一同发愁,所有人唉声叹气。 沈青梧三人沉默地听着,并未说话。 有官府巡逻人过来,走到“明善堂”前,说闲话的百姓们连忙闭嘴。这些官兵在堂前巡逻一圈,进去堂内,等在外的百姓们伸长脖子,听到里面官兵的厉喝声: “明天收拾收拾,一块准备去东京吧。” 等在外的人面面相觑,开始发愁神医儿子若也走了,谁给他们看病呢? 大约少帝的命,与他们的命,标清价值,全然不同吧。 到中午时,沈青梧三人终于踏进了“明善堂”。 杨肃热情露笑,搂着沈青梧肩:“大夫,快帮我夫人看看病。我们到处找不到大夫,全靠你了。” 那堂前大夫是一个中年国字脸男人,下巴一圈包养得油滑的胡须。大夫眼角下垂,看着十分没精神。 他没精打采地招呼沈青梧坐下,搭脉前,他嘟囔一句:“找不到大夫是正常的。一个个都要从咱们城外那条官道上进东京,再厉害的大夫,也都在官府那里咯。你们想见到,也难。” 杨肃惊讶,做出为难状:“就是说,城里其实有很多大夫,但我们见不到?幸好还有您……” 大夫白他一眼:“明天我也不一定在了!我爹被官兵带走,要去东京。我想了想,我也跟着一起去,照顾我爹吧。我爹那么大年纪,哪里经得起这种折腾?” 杨肃:“从南往北的大夫,都要经过这里啊……” 他看了张行简一眼。 张行简选择的城镇,位置实在太巧妙了。 大夫看他们三人一眼,尤其是杨肃看张行简的那一眼复杂情绪。 大夫:“……” 他眼角抽了抽。 行医多年,看多了奇怪的病人们,这家的奇葩关系,他在三人进来时就觉得微妙了。 年轻漂亮的夫人与俊俏爱笑的年轻郎君,看起来十分和谐养眼,恩爱非常。然而,这位夫君待自家夫人是热情了,夫人的态度却是冷冷淡淡的,甚至没有多看自己夫君一眼。 她毫无妇人该有的规矩。 从进门一刻起,杨肃像个殷勤小妇,搀扶着沈青梧。杨肃拉凳子还要擦擦灰,跟大夫搭话,给大夫倒茶。这般忙活,换来的,是他夫人一言不发,冷眼旁观。 这家妇人真是……目无尊卑,不将自己夫君放在眼中! 可若是再看一看他们身后那个账房先生……大夫目光收缩,略微迷惘。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