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长林高呼着告诉他如何躲,他避开要害,偏偏朝长林所指的相反方向迎去。 张行简雾濛濛的眼睛睁大—— 一只森箭破空,向他直逼而来。 箭锋直入他胸口,巨大的力道让张行简当即后退,喉间一滞,吐出血。 他摇晃着倒地,隐隐约约看到星河密密流转,晕黄树叶在风中乱晃,声势如潮。 像是曾经某个秋日后半夜,沈青梧救了他,将他放下后策马离开,那时他迷离中看到的星河蜿蜒。 这应当是错觉。 闭目陷入昏迷前的张行简在心中想:他应当是视线看不清东西,看错了。 -- 对方在张行简倒下后,攻势更猛。 长林等人如临大敌,咬牙与对方周旋。对方终于从林中走出,一步步踩着落叶,修长身形一点点清晰—— 长林倒在地上,切齿而震惊:“沈……” 沈青梧对他抬起了弓。 沈青梧不会杀他们,因为博容在那日谈话后,又不放心地来找过她一次。他叮嘱过她不要杀无辜百姓,博容说她要是行恶,他便与她一刀两断。 沈青梧不想博容生气。 她不杀这些人,但是这些人会阻碍她带走张行简。 她只好给这些人足以疗伤很长时间的伤,拖累这些人的步调。 一力破万法。 她不在乎他们那些人弯弯绕绕的肠子,她有自己的方式让自己始终处于主场地位。 长林等人陷入昏迷,不甘愿地倒在血泊中。纷飞黄叶被官兵们的血染红,沈青梧背着自己新得的弓,慢悠悠地走向被她一箭射中的苍凉青年。 她弯下腰。 她很听博容的话,她不会让张行简死。 但是张行简得跟她走。 -- 张行简被寒意惊醒。 他昏昏沉沉,周身发冷,身子一阵虚弱,稍微一呼吸便痛得发抖,而每一次发抖,都让他冷汗更深一重。 他听到淅淅沥沥的声音。 不知道是雨声,还是山间溪流的声音。 张行简沉静片刻,他一双眼噙着迷雾,向四方观看。他隐约看到一个人影蹲在不远处,好像在洗什么。空气中的潮意,应该来自水声…… 如今是在山间?哪里的山? 长林他们呢? 此人是谁? 张行简默默判断着环境。 他蹙着眉,缓缓摩挲熟悉四周环境。他每动一下,胸前伤口的血都向外渗,但他浑然不觉。他扶着竹竿站起来,铁索仍在手脚上,叮叮咣咣声音在此清晰万分。 秋日凉风吹拂他浸了血的白袍,泠泠清寂。 张行简声音轻柔:“是这位大侠救了小可?” 他不提“挟持”,不提昏迷前那场战斗,只说“救”。 蹲在溪水边洗弓的沈青梧,诧异地侧过头看那风姿独绝的郎君。她以为他醒来就要开始与自己斗心思,与自己谈条件……但张行简这个反应,唔。 沈青梧看着张行简迷离的漂亮若琉璃珠子的眼睛。 那么黑,那么清,然而没有一点神采。像是被秋日的雾笼盖,烟云重重,富有诗意。 沈青梧一只手洒洒水,托住下巴,眨眨眼: 张行简变成瞎子了。 ……真惨啊张行简。 你能怎么办呢张行简。 沈青梧忽然有了一个主意:如果她不是沈青梧,张行简会喜欢上救命恩人吗?会被困在救命恩人身边吗? 她若不是沈青梧,能否以其他人的身份,得到张行简?比起沈青梧,他是不是更容易被沈青叶那样羸弱善良的娘子打动? 若是最开始,她与他的救命恩怨,换一种方式,会不会有不同的结果? 张行简没听到那人开口,以为那人在判断自己,他语气更和气:“敢问大侠如何称呼?” 他听到一个有些别扭、却娇柔文弱的女声怯怯响起:“奴家叫阿无,不是什么大侠。郎君,你为何倒在奴家家门口?” 张行简微怔。 他觉得哪里很奇怪,又一时说不上来。 他立在寒风中,玉骨清致,惹人喜欢。 溪水潺潺,黄叶飘零,这山间景致枯落又重现生机。 溪水边的沈青梧摸了摸自己嗓子,慢慢站起来,将手中弓背到身后。 她走向他,语调是自己从沈青叶那里学来的:“郎君,你怎么了?你看不见吗?”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