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融月色照在他身上。 一线流光下,他静立水畔,与月融为一处,清冷皎洁,无情无欲。 “沈青梧,你发什么疯?这可不是胡闹的地方!”杨肃终于追上了沈青梧,声音因喘气微大了一些。 那处与人说话的张行简听到“沈青梧”,他噙着笑的面容抬起来,非常随意地向这个方向望了一眼。这是他一向习惯的动作,他只看一眼便会移开目光。 但是这一次,他看到了目不转睛盯着他的沈青梧。 张行简怔了一下。 隔着幽火宫灯,他看到她的眼睛像淬了冰的剑,她用森然的眼神盯着他不放。森然之余,她眼中深处又是荒芜的,似乎愤怒,也似乎委屈,还似乎是……迷惘。 张行简下巴轻绷,握着酒樽的手扣紧。 他想:她怎么了?遇到什么难题了?自己应该给她解决的差不多了啊。还是自己又哪里惹到她了? 张行简被沈青梧那种想杀了他的眼神盯着,迷茫起来,犹豫起来:他该多关心一下吗?多关心一下,让她误会,是不是不好? 灯烛荧煌,夜风寥落,一重黄叶飞落。隔着人海与曲乐声,二人静静看着彼此。 沈青梧停在长廊前的台阶上,目光忽然微微闪了一下: 张行简在看她,在思考。一位舞伎递给他一杯酒,他原先是拒绝过的,但此时他心不在焉,接过那酒一饮而尽。 郎君红润唇色被水打湿,如同桃花瓣一样。 舞伎眼睛轻轻亮起。 苍黑古柏穿廊,月光如水,沈青梧面色猛变。 她想起来这舞伎是谁了,她知道那被下药的倒霉蛋儿是谁了。她更从方才帝姬在屏风后更衣的举动、帝姬与她说话时微急躁的语气,突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帝姬觊觎张行简,要得到张行简。 第15章 烟火在天上炸开,轰然声震。 多数人都去欣赏那烟火,张行简的眼睛亦被突然绽放的绚丽所迷。 斑斓光华后,他再看那长廊古柏下,却微微发怔。 树叶摇落,杨肃等人还没走,但是原本站在廊下的沈青梧不见了。她武艺高强,消失得干净利索,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帝姬真是大手笔,这烟火不便宜呀。”耳边喧嚣赞叹不断。 张行简看着长廊前方的空地,有那么一瞬,心神空落落的,有些无缘无故的伤怀。 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突兀情绪,强行让自己目光移开。 周围舞伎歌女们围着他,他继续露出与先前一般无二的温和神色,与众人一道欣赏烟火。这种岁月静好没有持续多久,张行简就感觉到了身体的不适。 起初微微燥,后来四肢缓缓燃上一重震耳欲聋的剧烈战栗感。 睁眼闭眼的短短瞬息,他闻到周遭娘子身上的胭脂香。这类寻常的香气侵入鼻端,他一时竟心如鼓擂,内衫湿了一半。 张行简向后退了半步。 他面色如常,旁边已有一舞伎伸手扶他,担忧询问:“郎君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张行简凝视着这位舞伎。 他目若温火,神色平静,若非舞伎摸到他腕间跳得剧烈的脉搏,便要以为自己下错了药,或者药对这位郎君毫无作用。 张行简盯着这位舞伎半晌,舞伎双唇一张一合地说话间,他内衫汗湿得更厉害,不受控制的渴望让他想靠近任何一名娘子。 如此。 张行简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微微一笑。 舞伎出神,在他这样宽和温柔的笑意下,三魂六魄都要被他勾了去。这位郎君没有表现出被药效控制的模样,反倒是她这个下药的人红了脸,心跳剧烈两拍。 张行简:“在下有事要去更衣。” 他掉头便走,虽说走得干脆,背影却一贯沉稳,丝毫不见慌乱。 舞伎呆了一会儿,旁边同伴推她一把,几个侍女纷纷跟上去寻人:“张郎君,你不熟悉园子路径,我等带你去更衣吧。” -- 张行简在陌生的浓夜深园中快走,一重重树影婆娑落在他面上。 沈青梧站在楼阁瓦檐顶,风吹袍衫,她居高观望。 她见那郎君额上渗汗,步伐平稳。 一边人在看幽幽烟火,一边有侍卫与侍女来堵他。帝姬要得到一个人,自然做些准备。 园林中不动声色的戏码在上演,张行简低声唤了一声“长林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