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牛头屯,张家三兄弟过年时都要聚在一起,每年各家轮流做年饭,一大家子十几口人闹哄哄的,顾三娘那两个妯娌又都是躲懒耍滑之辈,越是这个时候她越是没有闲暇,往往过完年节,觉着比做工时还要受累,此番虽说只有她和小叶子两人,却胜在清净自在,母女俩儿围着小吊炉吃吃喝喝,等到将要吃完时,院子里传来御哥儿的喊声:“小叶子姐姐,林叔要放炮仗啦,再不出来就见不着了。” 听到御哥儿的催促声,便是眼前有再好吃的饭菜,小叶子又哪里还坐得住,顾三娘见她急不可耐的模样儿,笑着说道:“出去顽儿罢,别忘了把棉袄穿上,夜里风大。” 小叶子听了这话,急匆匆的把碗里的饭吃下肚,她又套上大棉袄,就跑到院里去看放炮仗了。 西厢只剩下顾三娘,不一时,便从外头传来炮仗的响声,间或夹杂着小叶子和御哥儿的欢呼声,顾三娘站着听了一阵,点着油灯收拾碗筷去了。 等她把厨房的杂活打扫干净,院里的炮声已是一阵高过一阵,附近的炮仗声也此起彼伏,各家像是比着放似的,顾三娘查看了一遍屋里的灯火,也走到外面去看放炮仗了。 本地的旧习,过年时每家门口必定要点一个火堆,就盼着来年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这会子院里的火堆已架了起来,秦林往上倒了些松油,再点上一把火,那火苗立时便窜了起来,不远处的墙角还放着几桶水,这万家欢腾的日子,尤其要小心提防着走火。 火堆点上了,院子里被照得亮堂堂,好似就连寒意也趋走不少,两个孩子围着火堆追逐打闹,沈拙正好从东厢出来,看到眼前的情形,便不住的对着他俩叮嘱:“你们离那火堆远一些,仔细别叫火花溅着了。” 只是这会子小叶子和御哥儿顽得正欢,哪里还能顾得上旁的,还是顾三娘有法子,她拿了一把花生瓜子出来,刚刚一招手,就见小叶子领着御哥儿忙不跌的围了上去。 沈拙看到两个孩子围着她,嘴角忍不住带了一丝笑意,此时顾三娘给他们发完了吃食,正好看到立在门口的沈拙,她冲着他微微点了一下头,便又望着秦林放炮去了。 院子里难得聚到这么多人,朱小月抱着小哥儿站在廊下,那小哥儿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珠,似乎一点儿也不怕炮仗声,秦林是个放炮仗的高手,他总要等到引信快要烧完时,才会退开,这个时候炮仗‘轰’的一声炸开,引得小叶子和御哥儿拍手叫好。 “沈举人,你也来炸一炸几个炮仗罢,大过年的借着这响声赶走邪魅。”秦林对着沈拙说道。 沈拙摆了摆手,他说道:“你放罢,这院子里有你炸就够了。” 秦林挑了一下眉头,他惊讶的说道:“沈举人,你莫不是不敢放炮仗罢?这有甚么好怕的?引信长着呢,必不会崩着你的。” 院子里的几个人听到秦林这句话,都一齐望着沈拙,尤其是御哥儿,他停了下来,天真的朝着秦林说道:“只是放个炮仗罢了,我爹爹才不会怕呢!” 看到御哥儿信誓旦旦的样子,沈拙无语,他虽说从小到大不曾放过炮仗,但也不至于害怕,偏偏秦林还故意逗着御哥儿,他笑着说道:“那你敢不敢叫你爹爹跟我比一比放炮仗。” 御哥儿果然眼巴巴的望着沈拙,他嘴里说道:“爹爹,你也放一个罢。” 沈拙哭笑不得,这秦林比他小几岁,刚当爹不久,性子还有些跳脱,他要是真去放了,显得他像是经不得激似的。 屋里的几个大人看到沈拙不作声,都以为他当真不敢放炮仗,顾三娘也比秦林大些,她转头望了他一眼,笑着说说道:“你都多大了,怎的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争强好胜,沈举人是个读书人,就是不会放炮仗也没甚么稀奇的。” 秦大娘也瞪了秦林一眼,说道:“儿子都会喊爹了,仍旧没个正经,也不怕被你儿子笑话!” 秦林无端招了一顿说,只得摸了摸鼻子,讪讪的说道:“好好好,沈举人学的是读书做文章,我学的是点火放炮仗,这总成了吧!” 沈拙望了对面的顾三娘一眼,这时她的双眼正在看向别处,火光下她的脸颊带了一片粉色,比白日似乎多添了一丝柔媚,或许在她心里,她也真当他不敢放炮仗罢? 就在秦林要接着点炮仗时,沈拙走近了,他说道:“我先前没点过炮仗,今日御哥儿想看,我就学着点一个给他看看。” 一旁的御哥儿见他爹要放炮仗,欢喜的不得了,秦林将手里的线香拿给他,又把引信指给他看,沈拙拿过来看了看,便将炮仗平放在地上,先拨开了引信,然后用线香点着,随际不急不缓的退到后面,只待引信燃完,就见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