键:“你把选题表拿来。” 沈晏丽心虚,故作镇静:“那天报纸下厂,我加大夜班,带到印刷厂去了,落在那了。” 印刷厂每天下厂印刷的东西数不胜数,遍地都是纸张文件,现在回过头去找,如大海捞针。 霍皙紧紧抿着嘴唇,眼底冷然一片:“那天到底什么情况,你比我清楚。” 她给她送选题表,让她审核,沈晏丽着急下班跟老公过周年纪念日,连看都没看,直接签字就走人了。 “行了!”严靳冷斥一声,深吸口气:“霍皙,现在不是说谁的责任问题,关键在于,你知道你自己惹了多大的祸吗?” “我是让你去采访他们的新钢化应用技术,不是让你控诉他们!”他按住她肩膀强迫她坐在椅子上,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 “而且金能集团是招商办下了大工夫才来的,市值几十个亿,不仅承担着市里几个重要工厂的化钢生产,还有周边村县冬季供暖的煤炭。我不说后果,你自己估量。” 经由她手的,整整三千六百字的稿件,将金能集团在郊区违法排污,简化处理污染物过程,严重影响周边村落生态环境的事实阐述的极尽详实,还有那些照片,张张控诉。 “所以我做错了是吗。”霍皙盯着严靳的眼睛,反问他:“因为它承担着不可或缺的角色,因为它是市里招商来的大集团,对于那些污染,对周围百姓的伤害,我们就可以视而不见。” 严靳骤然避开她的眼神,直起身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霍皙,你要知道,你的正义感不能拯救苍生,你要面对的远远不止这些。” 新闻背后,更是利益操纵。 短短一夜之间,京联报社被推到风口浪尖,网络报刊媒体纷纷转载,同金能集团竞争的几家公司见此契机雇买水军发起噱头,抓住污染这个热词挑起轩然大波,被无数网友讨论热议,金能股价一度下跌。 这其中牵扯的利益关系,人情往来,错综复杂。 霍皙很轴,有点一根筋,她认为对的事情很难被人说服:“严靳,我不是一个有多崇高品格的人,我也没想拯救苍生,其实别人的死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怕事儿,可是我看见了,就该说出来。不说,心里过不去。” 她望着屏幕上那些照片,最醒目的一张,是一个穿着红色衣裳的小女孩,站在家里被污水淹没的庄稼地里,捧着一块煤炭在啃,脸蛋儿,衣裳,全都是黑的,唯独那双眼睛,是明亮渴望的。 霍皙指着她。 “她才四岁,母亲得了乳腺癌,家里存款只有一千两百块钱,就指着那几亩地活着,我去的时候,她手里拿着烧废了的煤块,问她爸爸,庄稼里还能长出菜来吗,她爸爸什么也不说,蹲在墙角一直叹气,严靳,你说,还能吗?” 严靳不再说话了。 霍皙嘲讽笑着,在严靳的注视中站起来,推门出去。她手放到门把手上,半晌又低头道:“写它的时候热血上头,确实没考虑那么多,可是一切后果我会自己承担,不会连累你们。” 严靳气的脸色发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说的容易!” …… 事情闹得很大,连一向乐观的主编老杜都犯难了。 他在办公室里不停叹气,愁眉苦脸的。一口一个小霍啊…… “小霍,干这事儿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霍皙杵在屋里,就一个原则,坚持认错,死不悔改:“主编,我干都干了。” “那你干完,后悔不?” “不后悔。” “现在也不后悔?” “不后悔。” 老杜叉着腰,深呼吸,摆摆手:“你快走,今天别让我看见你。” 霍皙关门出去,老杜想了一会儿,又给气乐了,从业这么多年,刺头兵没少见,但是出了事儿这么理直气壮软话都不说一句的,真就她一个。 严靳跟他承认错误,率先揽过责任:“主编,稿子之前我是看过的,我求功心切,以为会是个重磅新闻,没想到给报社带来这么大麻烦。” 老杜是个人精,冷哼:“你严靳会犯这样的错误?” 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