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郢觉着有些尴尬,转念又想到他还不曾知会爹娘,扶额叹道“瞧我!才刚大嫂说让我来知会你,我就赶紧来了,如今爹爹还不知此事,我得先禀告父母亲去!” 他转身就走,几步走到门前,忽然心念一动,转过头来,“钰儿,你是个有福气的,能嫁,便尽早嫁了吧。” 他知道如今他说什么,丰钰都不会听了。 可他心底还是希望他好,希望她得到幸福。 放眼盛城内外,谁又及得过安侯爷?他能护她,最好。 这个家中的不堪,他已经看得太多。她早早嫁过去侯府,也算是件好事。 丰钰如何听不出这话里的在意和关怀?可是,他这样急于将她送出去,真的只是为她好么? “哥……”丰钰心里何尝不酸,但她面上带着笑,眼底一片冰寒,“你记得么?安锦南乃是天煞孤星。” 她看着丰郢面上的表情急速变换,一字一句地道“他身边至亲,父母兄弟、妻子儿女,一个个地,不得善终……” 丰郢脸色苍白,嘴唇有些发颤“传、传言不可尽信……” 是了,所有人都只看到了嘉毅侯的位高权重,却忘了,为何他独身至今。 他是天犯煞命,刑妻克子的啊! 他怎么忘了这茬……如今可怎么办? 他张皇地看着丰钰,嘴唇嗫喏着,希望她说出什么能让他心中稍安的话,丰钰朝他灿然一笑,扭头就往内室去了。 丰郢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他又难过,又沮丧,又遗憾,又可惜。 这样一门好亲事,偏又有这样不祥的命数之论。旁人可以不在乎妹妹的死活,只求攀上高枝替族中谋福,可他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他怎能眼睁睁瞧着她去送死? 丰郢脚步虚浮,手脚冰凉,一出寿宁轩的院子,就跌坐在假山石上,捂着胸口沉沉地喘息。 怎么办,怎么办…… 丰凯和丰大太太在西府处理了一晚上的事,乍听人来传报,说嘉毅侯上门,均是吃了一惊,匆匆洗漱毕,就快步朝东院走。一路商议对策,要如何瞒住客氏和丰庆的事 如今再没有比与嘉毅侯订亲更重要的,待定了婚事,其他事慢慢详议就是,以免夜长梦多。 丰大太太才走到院外,就见小环和丰钰屋里的另一个侍婢小阮都站在门前。 她唇角勾了笑,心道,这钰丫头瞧挺稳重的,原来对自己的亲事也是这样的急。 扶着翡翠的手缓缓走入屋中,才打好腹稿想着要如何与安二太太攀谈,就见安二太太神色颇为尴尬地坐在那儿,丰钰和周氏陪在下首,一个用帕子轻抹眼睛,一个满脸的为难。 丰大太太心中咯噔一下,像从百尺高处坠了下去,果就听那安二太太颇犹豫地道“实是我们不周,没事先问好贵府的意思。” 听下人传报说太太来了,安二太太转过脸来,神色有几分不耐,“既然贵府如今正忙,我亦不好多耽,此事容我与锦南商量一二,另寻个黄道吉日再来不迟。” 她在屋中候了许久,早已有些不虞,当即不顾周氏和丰大太太挽留,扶着侍婢的手就朝外走。 丰钰起身轻轻啜泣一声,福身恭送她出去。 丰大太太追到门外再三相留不成,回到屋中,不免沉了脸色,“钰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丰钰低低地道“大伯母还想瞒着我么?爹爹生了重病,如今满院子的人都知道,单瞒着我和哥哥。我还未曾去爹爹床前侍疾,如何有闲工夫理会旁的?更不可能丢下爹爹不管,自己去欢欢喜喜备嫁。” 一句话哽得丰大太太无言。总不能明着说,叫她不顾她爹,只管速速出嫁。 可侯爷那边……万一说辞与跟二太太说的不一样,侯爷会否觉得他们是有意敷衍?当即忙遣了翡翠亲自过去传话,和丰凯通报这边的情形。 好在丰凯等人尚在垂手与安锦南讨论政事,提亲纳娶,向是后宅妇人们去议。 安锦南就注意到原本眼角眉梢都站了喜气的丰凯神色变得怏怏的,又闻下人传报,说二太太已经出来了。他亦非蠢笨之辈,略略一想,就知此事有了波折。当即不动声色,端着惯常八风不动的面容,朝门外守着的崔宁打个手势。 一上马车,安二太太就垮了脸。 此事她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愿,只是没法子做安锦南的主,又不好不听他安排,唯有强出这个头。 她寡居多年,早已不与外头的人家往来,平素身边不过个牌搭子陪着说话解闷,来来回回听过关于丰家这姑娘和他们侯爷间的不少传言。 原还以为是个多么绝色的狐媚子,今儿一见,不过是个装扮老气的大龄姑娘,半点不像传说中那般娇俏惑人。 偏就这样的,还敢婉拒了侯府的提亲。 堂堂嘉毅侯,许她妻房之位,是她祖上十八辈积德,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