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赵淳,赵淳是当今赵皇后的侄子,到底有赵家的荫封在,顺顺当当地在南衙禁军处领了个亲卫的差事,于宫城中混得风生水起。梅蕊还记得七年前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尚是个身量与自己相当的少年,七年后却比自己高出足足一个头,生得星眉朗目,踩着乌皮六缝靴,细鳞甲在冬日的寒风中散着凛冽的冷光,扎实的棉衣让他看起来格外高大,虎背熊腰的。他身后还跟着一列卫士,他见着梅蕊后便让身后的卫士停下,把着吴钩朝她走来,咧嘴笑道:“梅夫子,这是上值去了?” 梅蕊嗳了一声:“赵大人是在打趣我呢?” 他笑得坦荡荡,瞧不见一丝阴翳,与这暗沉的天气格格不入:“怎么,旁人能称你夫子,某便不能了?” “她们私下里叫着顽的,从赵大人口中说出来便是折煞了,”梅蕊道,冬日的风吹得她有些冷,她往赵淳身后看了一眼,“赵大人这是从哪儿来呢?” 赵淳道:“某在寻人。” “寻人?”梅蕊有些纳罕,赵淳点头道:“太子爷不知道去哪儿了,都三个时辰不见踪影了,陆护军那厢下令将南衙的人也调来了。这不,某都转一个时辰了,什么都没瞧见。” 他嘿一声:“得,你这一说倒提醒了某,该忙差事去了,回见啊,梅夫子!” 招了招手,他便又回到了队列中,冲梅蕊挤眼笑了笑,然后领着身后的卫士走了。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梅蕊才又往文学馆去,她其实每日清闲的很,宫中的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来寻她教习书算的甚少。说起来她领了这份清闲的差事,也有赵皇后的一份恩德在里面。 甫入文学馆,便觉得里面的气氛不大对,素日里与她要好的小太监喜顺儿拉了拉她的袖口,垮着脸对她道:“夫子,大事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室内生着炭火,梅蕊一面解下披风一面问,略略扫了扫,发现馆里的人都是一副大难临头的丧脸,她好笑道:“有什么事情便说,吞吞吐吐的,平日里的伶俐口舌呢?” 文学馆本就是个清闲衙门,平日馆中的宫人闲暇无事就凑在一起天南地北的讲谈,梅蕊有时兴起了还会与他们开几场辩论,输赢不重要,自得其乐而已。 如今这些口舌伶俐的人却个个都噤声,面面相觑不愿讲话,只一味地往里间看,梅蕊眉一挑:“不说是吧?那行,我自己去瞧。” 这是正中他们下怀,梅蕊甫一迈进里间,便见着一张粉雕玉琢的脸来,小小年起眉目间已英气俱存,他蹲在桌下,警惕地盯着门口,梅蕊的脚才将将踏了进来,他就将眉一竖,厉声道:“谁允你进来的?” 梅蕊怔了怔,见他一身大团花绫罗红衫,头上束着远游冠,金钩带在腰,围着白狐裘毛领的氅衣,估摸着七八岁的年纪,看起来就是金贵的骨头,便将他的身份猜了个*不离十。她停下了步子,就站在门那里,慢慢蹲下了身,对桌下的那位祖宗说道:“殿下是在顽捉迷藏么?” 小太子一张脸被热得红扑扑,瞪着眼:“本宫做什么,需要你来过问?” 太子年幼丧母,一直养在赵皇后膝下,生性顽劣,皇后非他生母,自然是管不住他,皇帝又对他溺爱,将他纵得更是无法无天,俨然是宫中的混世魔王,梅蕊和善地笑道:“自然是不需要的,不过殿下这样蹲着不难受么,奴婢是为殿下的身子着想。” 她这样一说,太子倒真觉得是这样的,但小孩子的倔脾气起了,怎么拦也拦不住:“这与你有什么干系!你出去!闭上嘴,不许讲话,也不许告密!” 年纪小小,色厉内荏的功夫倒是学了个十成,但配上那张微微有些肉的脸,倒没什么威慑力,梅蕊忍着笑:“是奴婢逾越了,不过奴婢听闻腿麻了会长不高。”她慢慢站起身来,向太子行了个周全的礼:“奴婢告退。” 太子乍然一惊,刚想挪动步子,却发现蹲久了脚是真的麻了,金玉养出来的腿脚受不得这又麻又刺的感觉,脚下一软就跌坐在了地上。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摔着了,痛得他嘴一瘪,哇地就哭了出来。 梅蕊朝喜顺儿递了个眼色,喜顺儿就知趣地溜了出去,她回身弯下了腰,去哄那哭得嚎啕的祖宗:“殿下怎么了?” 小太子哭得伤心,仿佛要将满腹的郁结都发泄出来,梅蕊就一直弯着腰看着他,时间长了,腰便弯得有些疼。但小祖宗没搭理她,她也不好再退出去,索性也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