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凝便道:“念。” 兰桡将手里的折件打开,便开始念那冗长的单子,某某州有流民点若干处,其中几处已登记治疗完毕,几处还在等待处理。最后得出结论,江南道受灾的州府有二十一个,其中只有四个按时按量地完成了女帝交代下去的登记、治疗任务。 “……其余的都不曾完成,其中明州、越州、湖州、苏州、常州、润州六个州府登记造册的流民数量不及太医院治疗的三分之一。”兰桡的声音沉稳典雅,念着一串名单有如歌颂般好听,只是这话听在人的耳朵里,怕在人心里啊。 明州、越州、湖州、苏州、常州、润州六个州府的刺史立刻便跪下了,叫道:“陛下……” “别叫了,给朕闭嘴,问你们话了么就开始嚷嚷,嫌朕今日还不够烦是吧?再嚷嚷掌嘴!”谢凝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不耐烦道:“这六个州府的都尉来了没有?” 陆离答道:“回陛下,六个州府的都尉都没有来,臣接到消息,说是在看着流民,以免流民生怨,伤到前往救治的太医院大夫。” “嗯,很好。”谢凝点头,忽然扬手将桌上的茶杯打了出去。 咣啷一声,瓷器在大理石地板上砸了个粉碎,瓷片四溅,宛如一地冷霜,吓得整个大殿的人都跳了起来,全都震惊地看着她,然后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包括陆离。众人齐声叫道:“陛下息怒!” “息怒?朕息什么怒?你们还有没有将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谢凝怒火冲天地道,“当日也是在这个大殿里,朕何等信任尔等,只要你们做好灾民的安抚事宜。侵吞田地、瞒而不报、中饱私囊,这些事朕都一清二楚,朕当日便说了过往一概不究。朕是一国之主,家国相同,自然知道当家不易,江南富庶,你们贪得一回便罢了,朕刚登基,不愿开杀戒。结果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朕的?啊?朕下的圣旨、要办的事,一个个都没办好,朕被人污蔑了,你们倒是一个个有空回来看朕的热闹了?向天借胆了你们!” 她平日里虽气势华严,但大多时候都是温和敦亲、威而不露的,今日一通发作,身上的帝王威严便像是层云般压了下来,仿佛随时能降下九天惊雷,将众人劈得粉身碎骨。众官员吓得连“陛下息怒”也不敢叫了,只道:“臣等知罪,求陛下开恩。” “开恩?呵!”谢凝冷笑了一声,“朕当日便说过,朕是帝王,帝王一怒,天下便要伏尸百万,要你们自己掂量清楚。现在看来,很好嘛,你们都不信朕会杀人是不是?” 她的声音蓦地一沉,喝道:“翊卫何在?” “末将在!”孟季衡和卫煜立刻上前跪下。 谢凝又问道:“叶睿图来了是不是?” “回陛下。”兰桡道,“骁骑营长史在殿外等候传召。” 谢凝道:“宣!” 叶睿图立刻进入大殿,行礼参拜。 谢凝脸上怒容未消,道:“传朕旨意,将在场的江南道官员全部给朕抓起来,扔到江南太守府的牢狱里,翊卫中郎将卫煜率领十八翊卫并此前围着周家那一千府兵负责看守羁押。不许一个人自尽,不许一个人逃脱,不许一个人窜供,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卫煜还未听过她用这样严厉的口气说话,忙俯首应道:“末将定不辱使命!” “骁骑营长史叶睿图。” 叶睿图忙道:“臣在。” “诸官员由你审理,赐你紫宸令,如有需要,江南道各州都尉、府兵,太医院官员无条件配合,胆敢不从者报与太尉,即刻捉拿,以违抗圣谕论处。各州府官员名下财产、流民登记延误状况、与富商勾结往来之证据,一一调查清楚,分级列奏,报与紫宸令史,不得有误!” “是,微臣遵旨!” “此案由太尉全权负责,一切奏章、案卷,原件交于紫宸令史,誊抄一份交于太尉,七日后传旨与江自流,命他监督此案。”谢凝缓缓道,“江南道各官员,侵吞田地千亩以上或与富商往来银两百万以上者,全家处斩。田地五百亩以上或与富商来往银两五十万两以上,报斩立决。侵吞田地五百亩以下两百亩以上或来往银两五十万两以下,革职流放崖州,不得赦免。侵吞田地两百亩以下,或银两五十万两以下万两以上,革职处置,三代之内不得为官。银两千两以上,革职处置,贬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