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这活你替我一下,我有急事!” 顾不上四车间主任抗议,她快步奔到孙主任面前:“我要回上海探亲,快给我开介绍信。” 孙主任看林蔓神色紧张,显然是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他不敢耽误林蔓的事,当即答应了林蔓的告假,并对她说道:“去上海的介绍信和探亲证明在人事科开。” 说罢,孙主任写了张条子给林蔓,让林蔓凭条子去办手续。林蔓半刻不敢耽搁,一路小跑到人事科开证明。恰巧林志明在办公室。平日审核批准要花两三小时的手续,林志明轻手一抬,五分钟就办好了。 加急电报始终握在林蔓的手里。林蔓的手攥得紧紧,手心沁出了汗。 电报上的只有六个字:外婆病重,速归。 紧赶慢赶地,天黑之前,林蔓终于坐上了回上海的火车。这一次,她买到了硬卧的票。在往上海去的路上,她躺在床上,心里忐忑不安。一想到可能赶不上看白秀萍最后一眼,她就辗转难眠。 不是一直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病重了。 林蔓回到梧桐里时,像她第一次走进梧桐里时一样,都是天近傍晚。弄堂里熙攘的孩子玩闹声,街坊邻里间操一口吴侬软语的闲谈,空气中弥漫着油煎小黄鱼、炒青菜的香味,皆一如往昔。王阿婆依旧蹲在门口淘米,哗啦哗啦,细细地筛出米里的糠。看见林蔓走过,她愣了一下,手里动作不觉得停了半晌。 “外婆,我回来了!”林蔓还未进门,就甜声地喊,想让白秀萍尽早知道她回来了。 林蔓用钥匙开门。在去江城前,白秀萍郑重其事地给了她家门的钥匙。白秀萍告诉她,无论她的户口在哪里,上海这个家永远是她的家。白秀萍要让她记住,她的口袋里有一把钥匙,用这把钥匙,她可以在任何时候,回到一个属于她自己的窝。 房里没人应声。屋子里灰蒙蒙一片,没有亮灯。 林蔓径直进屋,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 白秀萍躺在里屋的床上。林蔓轻步走到床边。白秀萍好像有所感应,微微地睁开了眼。 “小……小蔓回来了……”白秀萍气若游丝,颤巍巍地向林蔓伸出手。 “医生怎么说?是什么病?”林蔓接过白秀萍的手,关心地问。 白秀萍叹气道:“我没有劳保。老二家说了,就别浪费那个钱看了。” “那大舅舅一家呢?”林蔓强忍怒火,又问道。 白秀萍道:“你大舅舅被派到外地驻点,已经半年多了。你大舅妈让你小舅妈气跑了,带着丽丽回了娘家。我实在没办法,只好求邻居拍电报给你。” 说着说着,白秀萍难过地哭了:“小蔓,你要是再晚点回来,外婆真就看不见你了。” 林蔓看时间不早,张振业和宋招娣随时会回来,她未免多事,立刻给白秀萍换上衣服,扶白秀萍下床。 白秀萍有好几天没吃上东西,饿得浑身无力,走不动半步。林蔓索性背上她,直奔距离梧桐里最近的医院。 “你是怎么照顾老人的,病成这样才送来。” 林蔓刚背白秀萍进医院,就有热心地护士跑过来。转眼功夫,好几个医生护士将白秀萍团团围住。他们将白秀萍放在病床上,直接推进手术室。 林蔓等在手术室外,眼看着医生忙碌地奔走。手表上的时针从6缓缓地跳到10。有医生出来了几次,把白秀萍的情况告诉林蔓。 白秀萍总算由危转安,脱离了生命危险。 林蔓放下了心,好像千金的重负终于落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姆妈哪能了!” “我的婆婆呀!你怎么就走了啊!” 时近午夜,林蔓坐在手术室外,等到了一脸悲戚的张振业和宋招娣。他们看见手术室的灯灭了,而林蔓垂头丧气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以为白秀萍已经油尽灯灭,撒手人寰。 林蔓抬起头,深了一口气,看向张振业和宋招娣。张振业的眼眶微红,看来是惺惺做态中,还尚有一两分真心的难过。而宋招娣则就是干嚎了,眼角不但没半点泪花,嚎到高音处,还不自觉地露出了些许笑容。辉辉一脸懵懂,闹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蔓嗤得笑了:“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外婆已经没事了。医生说幸亏送来的及时,再好好休养半年,外婆能跟以前一样硬朗,恐怕再活个二三十年也不成问题。” 宋招娣面色凝滞。当意识到好不容易就要到手的东西飞了,她缓过神来,气得指着林蔓的鼻子骂道:“你他妈管什么闲事!”M.dAOjuhuISHou.com